苴子心中一惊,面上却笑道:先前只说一艘船,如今却说十艘。崔氏商队,舟行各处,岂能一次劫掠十艘?莫非其中还有隐秘?
那游侠面露惭色,正要开口,却被身旁同伴打住。顿了顿,这才说道:其中关窍,请恕兄弟无法细说。且放宽心,事成必不会亏待大哥。
苴子暗忖片刻,这便抱拳道:某,入伙便是!
得此强援,事毕能成!众游侠大喜。只顾喝酒不提。
想把五百万钱搬空,需百石商船十艘。苴子心知,此事必有内应。许多关窍游侠不愿细说,他也不便追问。只要入伙,到时便能知晓。苴子隐隐有一种血脉喷张的冲动。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水面多蚊虫。
白湖水榭邻水楼台所用木料,皆是由南方船运而来的樟木。樟木芳香,能避蚊虫。水榭亦有竹帘、草绳等,以防蚊蝇。
士异的白湖水榭先行建好。
在湖岸起高楼五层,水榭三层,后院还有附楼三层。墙桓上设覆道角楼,楼与楼之间亦有廊桥飞架。角楼下设通向水面的‘之’形石阶,阶旁水面各悬一艘扁舟,用于往来送客。扁舟多用于往来水田耕作,送客不过是权宜之计。待白湖水榭建满,围绕湖岸的滨水廊道建成,人员可自行往来楼桑,无需坐船。
因水榭临近湖面,下映一轮明月,伸手可捞。故取名:沉月阁。士异自号沉月阁主。
刘备笑问:可是沉鱼落雁之沉,闭月羞花之月?
士异笑而不答。
站在中庭七层顶阁,绕着回廊俯瞰楼桑邑的鲜活景象,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至美。
回廊四面带窗,风雨稍大时,可全部关闭。外窗蒙熟牛皮,内窗裹以轻纱。外窗外开,内窗内开。断断续续的阴雨天,今日终于放晴。刘备登楼远眺,俯瞰一手创立的楼桑邑,总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轻松。
“来了?”声音出自身后。透过窗格看到刘备的女道,也走出了阁楼。阁窗和廊窗,中间就隔着刘备所立的回廊。这也是刘备能经常上楼的原因。七层重楼的楼梯全都设在回廊内。不经内室就可抵达顶楼。
“来了。”刘备笑着转身。
女道虽还是白纱覆面,不愿真面目示人。眉宇间的忧郁愤懑之气,却消散不少。人嘛,终归是感情的动物。能与从比景港接回的长嫂为伴,让女道在世上还能有所依托和牵绊。才是这一切变化使然。刘备也替她高兴。
“公孙氏乃是你妻?”
“是。”刘备笑着点头。
“媵妾倒是常有,媵妻却不常有。”
刘备又点头笑道:“世事无常。我便是开了个先例,又何妨?”
女道不禁叹气:“你倒是活得洒脱。”
刘备又道:“世道艰难,好坏都是一天。”
女道欣然点头:“言之有理。”
“姐姐可还有事?”刘备看出她似还有话说。
“少君侯能否进来详谈?”果然有隐情。
话说,自家的楼阁,还有何敢于不敢?刘备这便随她入内。
楼桑寝垫天下知名。同塌而眠,也十分舒适。故而阁内虽未划分居室,却并不影响二人生活起居。
刘备进来时,当朝太后之母,故大将军窦武之妻,跪坐垫上。楼高风凉。生逢巨变,妇人血气羸弱,这便裹着大氅,冲刘备点头一礼。
刘备不敢怠慢,急忙回礼。随女道端坐在妇人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