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阎柔强行下地。
刘备正要出言阻止,与他目光一碰,知其心意难改。这便说道:“也好。”
事不宜迟。刘备命人回禀母亲。招来乌莲的乌桓突骑和徐荣的辽东游骑,更换胡杂马贼的装扮,一人双马,日夜兼程,奔赴上谷郡。
此时的上谷郡,地广人稀。《史记·货值列传》云:“上谷至辽东,地踔远,人民希,数被寇”。光武年间,汉庭又将幽、并二州人民迁往常山(代郡)、居庸关(上谷郡)东南。且增添边地屯兵,修筑亭驿,设置烽燧。匈奴仍不时抄掠,上党、扶风、天水、上谷、中山等郡,皆受其害。后匈奴分裂,南匈奴内迁,北匈奴远遁漠北。其故地尚有边民十余万户,皆为南下鲜卑人领属。促成鲜卑日后之强盛。
此时,上谷郡有上谷乌桓王难楼,率众九千余落。
刘备总觉得,马贼来袭非阎柔一人之力。单凭一个奴兵,就能说服胡酋率众远驰千里。胡酋的智商,是不是也太儿戏。
刚从西阙奔出,刘备猛然醒悟:“停步!”
“前骑缓行,后骑止步!”徐荣大声号令。
“少君侯!”见队伍停下,面色惨白的阎柔,便忍痛驱马上前。
短短的时间,刘备已想通一切:“阎柔,你可信我?”
“信。”阎柔目光坚毅,郑重点头。
“好。”刘备缓缓点头:“我料令弟安全无虞,且已不在马贼营中。”
“为何?”阎柔忙问。
“明日,你且随我去县里,一切自有分晓。”刘备又道。
“得令!”阎柔不疑有他。
刘备这便命左右送阎柔去医馆养病。与徐荣等人返回演武场,安排诸事。
血战一夜,街巷满是狼藉。檐墙插满箭羽,砖瓦多有损坏。垣墙上血迹斑斑,刀砍斧劈,伤痕如累。零星的火箭插在门上檐下,还有火把散落各处,部曲正四处汲水灭火。所幸冬日木材湿润,盐渍木又颇能防火,故未引起大灾祸。
刀车旁、门阙下、角楼巷道,甚至是邑民门槛旁。精疲力竭,和衣而卧者,比比皆是。刘备遂命人抬入兵营,以防寒夜冻伤。伤兵先行运往医馆救治。除了几个重伤员还未苏醒,余下多以无妨。
饶是以一当十的白毦精卒,浑身披血。搪瓷甲胄上遍布伤痕,犹如刻画。甚至有胸前甲片受钝器重击,碎去大半。所幸甲片后的复合垫片防钝器有奇效,未让蛮力破体,护住了心脉。
能令白毦精卒损甲如此,必是宿贼悍匪的拼死一击。
万幸!
若不是搪瓷札甲防御强悍,楼桑大建用足材料,刘备与众良匠呕心沥血,今晚便是能赢,也多半惨胜。
回想起马贼悍不畏死,以肉身撞刀墙,刘备仍心有余悸。见白毦精卒们纷纷掀开鬼面,互相报以微笑。刘备这便一想:嗯……要不要在搪瓷札甲外,再披一层钢丝锁环?
比起刘备和血战一夜的楼桑部曲。门窗紧闭,躲在阁中看戏的邑民,又是另一番感受。
胡杂马贼固然悍勇无匹。可楼桑武卒也堪称无敌!钩镶磕飞棒上狼牙,卅炼钢刀连人带甲砍成两断。若不是顾及误伤马匹,多行腰斩。胡骑死状更惨。
居高俯瞰全局,这才醒悟,楼桑因何无门,又因何能杀敌千人而无一折损。
高墙、覆道、望楼、角楼、阙楼、桥楼、街巷、沟渠,刀车、弩车、精卒、部曲,精兵良将,尚有万人敌。
今日方知皆是御敌壁垒。
少君侯苦心经营,真乃天降瑞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