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叹了口气。该来的总归要来。割席不成,于是割袍。可还能转圜?
暗忖片刻,刘备忽然开口:断袍何在?
邴原答道:在宿舍。
刘备又道:速速取来,切勿让管宁知晓。
“喏。”邴原这便离去。不久即回。儒服、断袖皆在。刘备端去母亲绣房,又把前后诸情告知。母亲细细看过被割去的断袖,这便言道:一个时辰后来取。
刘备笑道:有劳母亲。
母亲女工,在刘备心中自是第一。续接断袖,自然毫无问题。问题是,管宁那边又该如何去说?
乘天梯升上五楼,邴原仍在。见刘备上来,急忙起身相问。
刘备让他稍安勿躁。说一切自有分晓。
待公孙氏送来缝补好的儒服,刘备这便和邴原赶往楼桑学坛。
学坛居中,大儒居后院精舍。前院居中为林荫大道,左右两排皆为宿馆,分三层。与酒垆类似。一层是通铺,隔成数间大屋。二层是精舍,四人一间。三层是别馆,供世家贵族子弟携婢女家仆起居。
北海一龙住在精舍。
邴原正要去敲门,却被刘备制止。
舍门内开,入目是一个小小的门厅。厅内三面围有三级木阶。阶下整齐的摆放着布鞋、木屐数双。阶上左右为侧墙,对面是两扇白绢裱糊的直棂门。
轻轻移开一扇直棂门。只见管宁正背坐堂前,宛如雕塑。
示意邴原在门厅等待,刘备脱鞋入堂。径直走到管宁身边坐下。
管宁闻声回头,见是刘备,急忙行礼。
刘备伸手将他扶起。四目相对,见管宁亦面容憔悴,颇为心伤。多年好友,岂能无情。道不同不相为谋。然而却心痛难当。若能像衣袖这般说断就断,世间又哪会有这么多难以割舍的恩恩怨怨。
“多日未见,近来可好?”刘备先出声。
“想必少君侯亦听说我等之事。又岂能好。”管宁哑声回话。
“听说了。”刘备言道:“北海一龙自断首尾,着实令人心痛。”
“道,不同,不相为谋。”管宁咬牙答道。
刘备点了点头:“三人为龙,为何你是龙尾。”
思绪昏沉的管宁,下意识的回道:“乃因三人中,我年纪最小。”
刘备摇了摇头:“我之所想,却与你不同。”
不等管宁开口,刘备又道:“龙尾如鱼尾。鱼尾如船尾。三人为龙,都说龙头最重。然我却觉得,龙尾尤其重。”
“为何?”管宁反问。
“船尾有舵。船舵之于船,正如鱼尾之功效。鱼无尾,寸步难行。舟行万里,全靠掌舵。三人为龙,你便是掌舵人。”
管宁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