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又能如何?
依着玉真人的说辞,此前早已约定,由他前往仙遗谷探路,三位伙伴则是留在洞外等候。三人却擅自行事,酿成的后果与他无关。即使无咎能言善辩,万圣子老奸巨猾,鬼赤心思缜密,依旧是无从指责。
或者说,仙遗谷之行伊始,玉真人便已想好了退路,即使诡计没有得逞,他依然不会留下任何破绽。若真如此,他也太可怕了。而他隐瞒的如此之深,究竟要干什么?
“玉某带着诸位扫荡各地,斩获无算,非但没有功劳,反而惹来猜忌。”
玉真人犹自不依不饶,喋喋不休——
“而你无咎也是非不分,嫉贤妒能……”
“够了!”
无咎终于忍耐不住,出声打断道:“你玉真人如何,姑且不论,且适可而止,就此闭嘴。否则的话,你我不妨算一算往日的旧账。”
提起往日的旧事,玉真人似有顾忌,随即不再多说,摇头笑道:“呵呵,玉某心有怨气,难免啰嗦几句。至于往日旧事,又何必再提呢。”
幽暗的所在,总算是安静下来。
无咎缓了口气,犹自脸色阴沉。
此番外出月余,诛杀十数万神族弟子,抢得无数晶石,并除掉了区丁。神族遭至重挫,必然有所收敛。原界得以喘缓一段时日,便也多了几分生存之机。
而仙遗谷之行,着实侥幸。倘若没有震元珠,没有魔剑,没有他的当机立断,说不定他便要葬身于那个诡异的铁鼎之中。
无咎想到此处,袖中多了一把短剑,他伸手轻轻抚摸,依旧是心绪难平。
在元神炉鼎之火袭来之时,他与万圣子、鬼赤躲到了魔剑之中。又孤注一掷般的祭出两、三百枚震元珠,与同归于尽也没有两样。所幸凭借强大的爆炸之威,击溃了铁鼎的杀阵,而魔剑也因加持了重重禁制,于生死关头逃脱一劫。如今回想起来,依然余悸难消。而如此种种,难道不是玉真人所赐?怎奈无凭无据,只能暂且作罢。而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终有水落石出的那日,到时候再见分晓。
而神族的九大长老,虽然已折损过半,余下的四位长老,却更为的强大。从毕节多变的手段,便可见一斑。抵达玉神殿之前,仍要面临一场接着一场的恶战……
……
玄鲲境。
冰坡上。
人群聚集。
有朴采子、沐天元,有各家的天仙高人,有鬼妖二族的弟子,有万圣子、鬼赤,也有玉真人。
众人外出狙杀归来,斩获丰厚,却毫发无损,使得原界的高人们欣喜不已。而相聚庆贺之际,不免打听详细与神族的动向。玉真人当仁不让,叙说着出征的凶险,杀戮的惨烈,以及他显赫的战绩。
至于某位先生,稍作寒暄,离开人群,悄然而去。
冰坡的一侧,是个洞口。
洞内,分为三层;外层的洞室,为万圣子、鬼赤与丰亨子所有;当间的石厅,连接里层的两个洞室,乃是他与冰灵儿的居所。
无咎背着双手,一步一踱的走入洞府。
呼唤声传来——
“老弟……”
无咎的脚下一顿。
左边的洞室,有位老者在招手。
他抬脚走了过去,踏入洞内,撩起衣摆,就近坐下。而他尚未出声,又微微一怔。
洞内的空地上,坐着一位老者,正是丰亨子,却须发银白,容颜苍老,气息紊乱。而他所呈现的修为,仅剩人仙境界的五、六层。
“丰家主……”
短短一个多月,丰亨子的境界修为再次大跌。而他并未在意,冲着无咎细细端详,然后面带笑容,欣慰道:“此番征战在外,虽未亲眼目睹,而途中的艰难与凶险,丰某是心知肚明啊!”
之前离开玄鲲境的时候,这位丰家主执意同行。于是无咎将他收入魔剑之后,却无暇顾及,直至返回,依然没有心思理会。而对方的修为跌落之快,以及平和的心境,与洞察入微的睿智,皆让他意外不已。
丰亨子继续说道:“不贪功,不图名,虚纳海川,情系天地,静若玄冰,动若风雷,杀伐果断,且又铁骨柔情,唯无咎老弟也……”
无咎只觉得面皮一热,急忙摆手道:“言过其实……”
面对辱骂与诋毁,他早已坦然自若,而突如其来的褒奖之词,却让他惶恐难安。
丰亨子微微颔首,道:“丰某糊涂了一辈子,所幸没有看错老弟!”他轻拂大袖,举起一枚纳物戒子,分说道:“凭借你的玉神九经,与抢来的雷石,再有各家高手的全力以赴,如今已炼制了数千枚震元珠,由朴采子与沐天元假我之手转呈老弟。”
“哦……”
无咎接过戒子。
“老弟,交给你了!”
丰亨子又一语双关的交代一句,然后疲惫的闭上双眼。
无咎看着手中的纳物戒子,默然片刻,起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