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辰一步步到姜芸病房外，想了想，推门进去。
里面十分安静，隐约可闻姜芸粗重的呼吸声。
处于重病之中的人，即便是喘气也十分困难。
沈奕辰一步步走到姜芸床边，借着窗外的月光打量着母亲的脸。
老了，瘦了，连日来的折磨让她看起来憔悴无比，原本从不示弱，永远都是那般傲然强势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病态的苍白。
沈奕辰静静地看着，许久，他才动了动身子，伸出手，替姜芸把滑下来的被子向上拉到胸口，又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
姜芸隐约感觉到旁边有人，勉强睁开了眼。
她一眼看到替自己掖被角的儿子，忍不住扯出一个虚弱苍白的笑容：“你……还没走么？”
沈奕辰没说话。
姜芸早已习惯自己这个儿子如此冰冷的态度，她指了指自己的床边：“坐下吧，我们娘俩聊聊天。”
说着，姜芸伸手握住了沈奕辰的手。
沈奕辰身子明显一僵，慢慢坐下。
姜芸看着他，咳嗽了几声，声音低不可闻：“你是不是很恨我，恨我这些年对你都如此苛刻，根本不像个母亲。”
沈奕辰一愣，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道：“没有，你别乱想。”
“你分明就是这么想的，”姜芸打断沈奕辰，继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确实，我也是这么做的……”
姜芸努力想起身，试了几次都无果。
她干脆就那么躺着，借着月光，看向沈奕辰：“你爸当初娶我的时候，说的那么好听，八抬大轿我进了沈家的门，当时我也以为那个男人就是我的一切。”
说到一半，姜芸隐秘地擦了擦眼角：“可是后来，我生下你的时候，他就很少回家，等生下你弟弟，那个曾经许诺我永远的男人，直接不愿再与我多说一句话。”
提起自己的男人，姜芸没了强势，剩下的只有脆弱与怨恨，她眼里慢慢涌上晶莹的水光。
“我以为他忙于事业，可直到有一天，他将一个年轻的女人带回了家。”
沈奕辰的手慢慢收紧。
姜芸安抚性地拍了拍沈奕辰的手背。
“你可能也记不清那女人的样子，但是我看得一清二楚，她清纯可爱，光是看着，就比我这个老女人强多了……”
姜芸深吸一口：“可怜我还去找他理论，他却直接跟那女人远走高飞。”
这一切，姜芸从没有在沈奕辰面前提起过。
沈奕辰看着自己憔悴的母亲，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三分：“你还有我跟奕白。”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希望你被简一骗了。”姜芸努力抬高声音，听上去仍旧是有气无力的，她握紧沈奕辰的手，“当初那个女人就如同现在的简一，无钱无势，看上去楚楚可怜又清纯动人，可越是这样的女人，才越会骗人。”
姜芸苦笑一声：“妈是怕你被简一给迷惑了，到头来受伤的还是自己，奕辰……”
“你跟简一分手吧。”姜芸恳求道。
面对着奄奄一息的姜芸，沈奕辰没能说出拒绝的话，他替她掖了掖被角，只是道：“你先好好休息吧，不要想那么多。”
姜芸不肯，固执地看着他。
沈奕辰终究没说出答应的话，静静守在姜芸病床旁，耐心地哄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