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过半盏茶，八公主顿了顿，才开口道：“我知你与他，相知在我之前，可是这悔婚之事，无论如何我都没有理由去做。因为，这赐婚，本来就是我求母妃让父皇恩准的。”
顾梦雪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
八公主侧过身，没有看她，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偷偷躲起来看他，那个时候也并不懂得什么，只是看到他就觉得欢喜，但你知道的，他总是冷着脸，连笑容我都鲜少见到，是以，我不敢上前和他说话。就这样过了很多年，我们都长大了，有了男女大防，我就更加不敢和他说话了，怕他觉得我是个不守规矩的姑娘。再后来，一直未曾听闻他有属意之人，我就想着，或许，我能嫁给他。我问遍了他周边所有的人，太子哥哥，晏容竹，程莹莹，甚至旁敲侧听了程国公和夫人的意见，他们都说，他没有心上人，他总是拒她人以千里之外。”
八公主稍微停顿了下，泯了口茶。顾梦雪炸了眨眼，没有出声。
“所以我就以为，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一定看不上那些姑娘，唯有等着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他才会娶妻生子。所以，我就求母妃，让父皇赐了这门婚事。那日他来找我，告诉我他已有心上人，请求我让父皇撤回旨意，我真的很震惊，甚至不敢相信。因为我一直看着他，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有了属意的人的。”
八公主清清泠泠的话语透过顾梦雪的耳膜，她能感到那股子复杂的情绪。
“不仅我没有发现，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我一直很好奇，你们是何时相识相知的？”
……顾梦雪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又该如何回答，她第一次与他偶遇，是一个意外，是在二月的一个夜晚，后来，三月三的上巳节，名香坊的那些日子，程莹莹的赏花会上，他亲了她……现在已然入秋，他们相识，竟然已经大半年了啊，她怎么感觉，才不过几日呢？
“不过这其实并不重要了，说起来也可笑，那是我第一次正经和他说话，虽然我想我应该比你更早认识他，但我竟从未与他说过话……那日后，我想了许多，不管他喜欢的人是不是我，我喜欢的是他，这一点是没错的，所以，无论是出于皇家的立场，还是出于我个人的立场，我都不会悔婚的。”
八公主望向顾梦雪，顾梦雪看到她眼神里的坚定，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即使是这样，妹妹也仍然不愿放手吗？”
顾梦雪拿起茶杯，润了润喉咙。她就说嘛，像程之禾这样的男子，怎么会没有人喜欢呢？怎么会轮到她捡到呢？就算八公主知道了程之禾有了心上人，是否就不会让皇帝赐婚了呢？所以嘛，老天不会跟她开玩笑，一切，都是人为罢了。
该来的总会来。她总不能说，当她喜欢上程之禾以后，就有先见之明，让他马上来定亲吧。她又不会未卜先知，如果不是皇帝赐婚，不管谁家姑娘看上他，也得有商有量吧。
“既然赐婚之事，已成定局。我放不放手，又有什么意义呢？姐姐？”顾梦雪苦笑道。
听闻这声姐姐，八公主知道，她们之间的心结，算是解开了。
“有意义，虽然我不曾与他相知，但我知道，他既然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自然也不会轻易放手，如果妹妹不放手，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姐姐觉得，我怎么做，才算是放手呢？”
顾梦雪眼眸微垂，有淡淡流光闪过，八公主沉默了，她瞧出来了，果然程之禾会看上的人，不是寻常之人。
他若不愿负我，我又何忍负他？
最终，果然还是只剩下一条路了。八公主微微叹息。
“妹妹是重情重义之人，姐姐明白。那，妹妹可愿与我一同，嫁与他为妻？”
顾梦雪皱了皱眉头，如果她只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嫡女，或者只是顾府的庶女，且不管她愿不愿意，从礼法上，她是能给程之禾做妾的。可她是顾府的嫡女啊，唯一的嫡女，顾家，是不可能同意的。
“姐姐的意思是？”她是真没明白八公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