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微偏,天空明净,金风飒爽,这天又是北方秋季里常有的晴朗天气。
周徵言走进了职工楼的过道里,她低眉敛目,默默独行,看上去竟有些心事重重。
因为慕容语又感冒了。
俩人再次同校读书之后,大概是因为双方每天都能遇见,平时接触也较复读时为多的缘故,女孩儿就渐渐发觉,很多时候慕容语说话都带着重重的鼻音,特别是在入了秋之后,天一凉他就频频感冒,几乎每个月都有那么三两次。这让周徵言又无端的感到恐慌,但她也实在不太敢往深处去想。——她记得年前时慕容语也是病痛不断的,那会儿是三叉神经疼,后来就查出了脑瘤。那现在他这频繁的感冒,又是怎么回事呢?
庾宸燕在这时从对面走了过来,她手里还端着一个刚洗过的不锈钢饭盒,看样子像是刚从饭堂回来。
见到她,愁眉不展的周徵言莫名就是一喜,下意识地扭头前后看看,整个过道里眼下就只有她们两个人,鬼使神差地,她迎了上去,一句话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庾老师,我想问问,慕容语他……他学习怎样?”
周徵言本来是想问下慕容语术后的身体状况,话出了口却骤然发觉自己考虑不周,这个问题拿来问庾老师似乎莽撞了些,再说她也未必知晓,当下就把问题硬生生改成了“学习怎样”?
因着慕容语频繁感冒,周徵言都担心的慌不择路了,竟然冒失地去问了他的班主任,唉,但凡牵涉到慕容语,她就变的不像她了。
“他学习很用功,但学习一般。”庾宸燕倒是直言不讳。
“谢谢,我知道了。”忽然间,周徵言觉得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说多错多,如果不小心被慕容语知道了,引起了什么误会,就麻烦大了。
返回教室,女孩儿脸上的神色还是绷的有些紧,自1999年高考扩招以后,考大学比考高中要容易些,就算慕容语目前的成绩一般,将来考个专科想必也应该不难。她眼下最关心的是他的身体,可偏偏这个问题她没法子问,实在是怕他误会。
次日周徵言回家吃午饭,母亲做了平菇炒肉,那是他们姐弟俩最喜欢的一道菜了,她恨不得一下子吃两碗。快吃完的时候,坐在桌子对面的母亲忽然问了一句:“言言,阿暄复习了一年去上的高中,他的学习怎样?”
“听他班主任说很用功,但成绩一般。”周徵言正埋头大朵快颐,见母亲询问,快速把饭咽下去,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天气一凉,他总感冒;还有,妈妈,他改名字叫‘慕容语’了,不再叫阿暄了。”
后面的这句话刚一出口,周家母亲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全身一震,猛地抬了头去看周徵言,那目光沉甸甸的犹如实质,像是扎在女孩儿身上一样,简直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自有记忆以来,周徵言还从没遇到过母亲这样严肃的目光,当下就是心悸不已:妈妈的反应怎么这么大,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母亲还是一直在看她,客厅里本来闲适温馨的气氛骤然间紧张了。
周徵言捧着自己的小半碗饭,看着母亲那深沉又异样的表情,内心忐忑,再无食欲。
似乎是过了许久,又或许仅是一念之间,只见母亲轻轻搁了饭碗,像是浑身突然没了力气似的靠坐在椅背上,她口气发凉、却又不轻不重的说:“他会感冒很正常。当年你爸爸手术之后也是这个样子,经常感冒,这是后遗症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