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叫沈渊有所触动,他盯着汪直问道:“此话怎讲?”
“不瞒沈兄,据咱家所知,历代的锦衣卫指挥使有几个不似门达那般!袁大人在朝,锦衣卫上下信服,无人敢张狂为祸,便是那东厂也要给袁大人的面子。”
“这又如何?”
汪直有些气急:“又如何?沈兄,你可知道下任锦衣卫指挥使是谁?”
不待沈渊回话,又听他道:“是万通,是当朝万贵妃之弟!此人行事残酷狠辣,贪心不足,又有贵妃撑腰,将来坐上指挥使这个位子,与门达想比只怕会有过之而无不及!若现在无袁老大人压制敲打,你想一想,这北镇抚司、南镇抚司之下会多出多少冤魂!”
沈渊闻言微怔,显然是将汪直所言听了进去。
在场之人,除了沈渊与禾南絮,皆是识得万通此人的。他虽为万贵妃之弟,嚣张跋扈,但也却非汪直口中那般酷烈贪婪。
这话也叫袁彬一怔,随即明白汪直用心,不禁对汪直心生感激。虽说袁彬面对沈渊真心求死,可真说到底,谁能不想活着?
不过袁彬却对汪直另眼相看:“这个小太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四大金刚站在院内听着厅内对话,见沈渊迟疑,没再下杀手,不禁在心中对汪直千恩万谢!袁老大人对他们是恩深义重,若汪直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救下袁老大人,那么他自然也是这四人的恩人。
此间静的便是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的清楚。
沈渊的目光跳过汪直又落在袁彬身上,片刻,只见他将剑身轻抬,收回宝剑,终是放过了袁彬。
不过嘴上却说:“袁彬,我知你在激我,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求死已图解脱。你放心,我会叫你一辈子都难以心安!”
听得沈渊如此说,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包括禾南絮在内,却唯有袁彬,果真心结难解。
他贪恋人世,舍不得一家老小;可又对当年之事心下自责,无颜面对沈渊!想来,这一辈子是堪不透生死了,也如沈渊所咒一把,无法心安!
只见沈渊燃了香,跪在灵位之前拜道:“孩儿不孝,只能暂留父亲母亲在此处,待孩儿寻到何有道,报了大仇,再接您二老回永平!”
沈渊磕了头,上了香,又转身面对袁彬道:“袁彬,我父母灵位暂且放在你这里,我不理你死活,但我父母香火供奉不可断!也算你赎罪了!”
“自当如此!”
袁彬放下身份,深深躬下身子,向沈渊拱手施了一礼。
“南絮姐姐,京城事已了,咱们也走吧。”
与禾南絮说过后,二人往外走去。
院中,庞青四人默然而立,沈渊瞟了一眼,便与这四人擦肩而过。
“小子,”庞青叫道,“倘若有机会,我等四人愿与你切磋一番,可敢应战?”
沈渊转身伫立,睥睨四人,淡然说道:“随时恭候!”
“渊儿......”
这是袁彬捧着一柄宝剑追了上来,抬眼只瞧沈渊冷冷瞧着他,又改口道:“沈少侠,此剑是我千方百计才寻到的,亦是你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你.......”
话未及说完,沈渊一把夺了过来,慢慢摩挲着,渐渐的眼圈泛红。
沈渊咬了咬牙,将泪水咽到肚里,将剑交还给袁彬道:“此剑,你先暂为保管,待我杀了何有道,与我父母灵位一齐接走!”
日渐西下,寒意更重。
沈渊与禾南絮回了客栈。
“明日我再去问汪直,若能动用朝廷力量去寻何有道这个狗贼,也算是多了一条门径。”
沈渊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准备暂留京城几日。
而袁彬在沈渊离去后,便有些失神落魄,将自己关在怀恩堂内,好似在与沈钧夫妇,以及赵伍的在天之灵诉说着什么。
庞青四人一直守在门外,汪直也是担心,在外来回踱着步子,问道:“庞千户,你说你们老大人不能想不开吧?”
“应该不至于,大人每天都会在怀恩堂内呆上一段时间,当年仇怨也算是了了,想必大人只是想多在里面呆一阵子?”庞青说的自己也有些拿不准,只道,“再等等吧,我瞧着里面还有动静。”
汪直点点头,突然灵光一闪,又问向四人:“你们觉得沈渊此人如何?”
“蛮横无礼,行事乖张!”
“目中无人!”
“武功不错,却出手狠辣!”
汪直一提及沈渊,除去庞青,余下那三人竟是七嘴八舌的数落着沈渊罪过,待看向庞青,只听庞青微微一笑:“有点意思。”
“嗯?”汪直不解,“庞千户此言何意?”
“此人心底良善,却又多了几分邪气,年纪轻轻,武功却不低,至少能与我平手!”
庞青一言,叫他人实在难以相信。
他们心中都知道,庞青武功在大内都是数一数二的,若在江湖之上,开宗立派也未必不能,这未及弱冠的毛头小子竟有如此功力?
瞧出三人不服,汪直趁热打铁道:“不如明日与他出城约斗,看看他武功到底如何?”
听了此言,四人面面相觑,心痒难耐,都想着去杀杀沈渊的锐气。
只听庞青道:“明日上朝时,我们不便进宫,就在此时约他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