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里香颓然低下头。
与之一同垂下的,还有他伸出来、试探阻止李玉龙的右手。
李玉龙把右手手指捅入椭圆形装置,短暂等待过后,他的指甲盖泛起绯红色浅光。
他以为这是希望的标志,结果,指尖忽地一麻,一股强电流袭击了他,幸亏他的体魄强度惊人,才能面不改色地接下这一击。
李玉龙不动声色地将手指抽回,知道自己鲁莽了,但又不愿说出实情,以为这么做,就不会有人知道他误触发机关的事情。
然而——
“指纹确认失败,失败次数已到达上限。”
“应急程序即将启动,请做好准备。”
“倒计时开始,十,九,八……”
蓦然间,电子合成音在众人耳边响起,裹挟着浓浓机械风,它的语调平直,语气漠然无情。
可听在耳中,却像是在催命一般。
柚里香死死盯住李玉龙的背,心知一定是探长贸然行动,引发了应急程序。
老王、老钱也停下仿佛永远没有止境的争吵,惊疑不定地看向四周。
上面,下面,左面,右面,甚至是来时经过的那条狭窄通道。
不论是墙壁,还是天顶、地面,统统颤抖了起来,程度之剧烈,除了李玉龙能保持不动如山之外,所有人都东倒西歪,难以站稳。
老钱扶住老王的肩,老王搀住老钱的手臂,两人这时候倒是冰释前嫌了,互帮互助起来。
他们俩平常吵闹拌嘴,可一遇到危险,第一个想到的却都是对方。
刘宗仁撑着墙,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慌乱,他一边尝试稳住身体,一边敏锐地观察四周。
细微、但又密集的动静从墙壁背后传来,像是无数只蚂蚁在爬行,在啃咬一般,令人心生惘然的同时又感到头皮发麻。
“这又是什么啊?”
老钱哀叹一声,恐慌中带着无奈,他就是想安全地活着离开这里,有错吗?怎么就那么难做到呢?
陷入焦急之中的他们,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脚下竟然蓄积起半毫米高的透明液体,直到鞋底传来滚烫,鞋边升腾起飘渺白烟,他们才猛然惊觉。
老钱就像是只热锅上的蚂蚁,腾地一下,高高蹦起,险些跳到老王的肩上。
“什么玩意儿?”
情况危急,老王没有管钱巡捕明显过激的反应,而是皱起了眉头,盯住那些透明液体,水位正在以一个极其缓慢的速度升高。
“应该是某种弱酸。”刘宗仁解答了他的疑惑。
随即,他看向李玉龙,李玉龙脸上两种情绪交替出现,一种叫慌张,一种叫愧疚。
刘宗仁暗自叹息,一根筋的坏处就在这里,可以是救人一命的神,也可以是害死一群人的魔。
刘宗仁接着看向角落里的女人,就连厚实的鞋底都支撑不住这种液体的酸性强度,何况是单薄的衣服呢。
柚里香借予她的那身笔挺的巡捕服,此时已被腐蚀出边缘呈焦黑色的孔洞,再加上本就被撕扯出的三两个豁口,使得衣服底下的曼妙胴体一览无余。
然而,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女人是赤着脚的,她的绝大多数皮肤都接触到了弱酸液体,可是她却仍然像没事人一样,毫无所觉,依旧抱着膝盖,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的身体强度,难道比李玉龙还要强?
“那可咋整!老刘!你快想想办法!”
老钱急得直跳脚,“要不,咱们原路返回吧,刚才那个房间不是挺不错的吗,我们待了那么久也没有出什么事。”
他被突如其来的危机冲昏了头脑,完全忘记了回去很有可能会遇到池城他们,到时候死得更快。
“不行了,我们进来以后,书架就自动关闭了。”
刘宗仁摇头说,“你们要是早点做决定,或许还来得及。现在的话,除了前进,我们别无他路。”
“不是。”
老王这时也忍不住抱怨起来,“前进前进,你倒是说说往哪儿前进啊,这里哪有路给我们前进啊?!”
三人说话间,水位已经升高到鞋帮,鞋底越来越薄,如果说原先是刀削面的厚度,那么现在就是龙须面,凭肉眼就能判断,无需多久,他们就将以肉掌接触到这恐怖的酸性液体。
好在他们几个人都是体能专精者,愈合速度稍强于常人,再加上这也不是强酸、超强酸,他们勉强能够支撑一会儿。
不过,如果再找不到让应急程序停下来的方法,或者逃出去的路,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没有别的结局。
“那个书架好像不是很牢固,我们几个人合力,也许能破开个洞,再回到之前那个房间。”
这时,柚里香突然说话,他现在姿势也很巧妙。
他抱着李玉龙的腰,踮起脚,站在李玉龙脚上,这样一来,就避免了被酸性液体腐蚀的厄运。
李玉龙仰头望天,他别无选择,如果看向前方,就是柚里香的脸。
这小子倒是个机灵鬼,趁他一不注意,就跳了上来,现在再让他下去,就显得过于不近人情了。
李玉龙心中有愧,如果不是他贸然行动,他们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因此他只能默许柚里香的逾矩行为。
望见他俩如此亲密姿势,老钱情不自禁地看向王巡捕,以及他的鞋子。
“这倒是个办法。”
老王全然未觉旁边正在酝酿当中的“危机”,认真参与讨论,“可是,如果我们回去,发现那些家伙正好就在等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柚里香不禁气馁,视线下意识望向刘宗仁,他的师父,希望他老人家能够想出让他们逃离这里的方法。
刘宗仁很少让人失望,希望这回也是。
刘宗仁沉默了片刻,看见老王和柚子都在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哎呦!”
这时,老王突然惊叫起来,吸引来了所有人的视线。
却见钱巡捕紧紧搂住老王的腰,一双大脚精准有力地踩在老王的脚上,脸上挂着得逞了的俏皮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