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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幻颜(二)

小孩子这时候应当是最为好动的时候,在各自座位上坐得不安分,扭来扭去,四处张望,透过窗户见了我们,立刻七嘴八舌嚷了起来:“先生!先生!有人找!”

那男子先是愣了一会,而后看见我们,对我们一笑,谦谦君子,温文尔雅,毫不见当年那个叱咤沙场,横扫千军的将军的影子。

他同那些孩子们笑了笑,道:“今日的课便上到这儿吧,散学吧,回去把今日讲的诗文背了吧。”

孩子们随之欢笑着一哄而散,他这才走到我们面前,问道:“二位,不知有何事?”

“二位不像是这村庄里的人,来者是客,不如二位去我家坐坐吧。”

我正想着婉拒,卿殇却替我回道:“好。”

随他回家,只见一处竹舍,与晚夫人那处竹舍尽是一模一样,一女子端坐在院内,见我们来了,迎着我们微微一笑,让我恍惚之间看见了晚夫人一般,只是又在一瞬之间明白过来那并不是晚夫人,晚夫人眼角没有这一点泪痣。

我们入内,一方石桌,四张石椅,一杯七分满的清茶,卿殇一言不发,良久,我才开口道:“先生,这茶与别的茶不同,入口时甘甜清冽,回味时却苦涩无比,久久不散,也不知是什么茶?”

他腼腆一笑,道:“这是我们村庄特有的茶,据说那片茶园之上原是前朝将军埋骨之地,那将军夫人忠烈得知将军站死沙场,便随将军去了,也埋骨在此,那里有块石碑为证,后来怎知沧海桑田,时过境迁成了处茶园,故而这茶园里的茶与别处不同,想来便是应了他二人的故事开始时缠绵如蜜,结束时令人扼腕吧。”

只见卿殇轻抿了一口茶,道:“先生,告辞了。”道完此句,他便转身出了此门,立在门口等我。

我望着眼前女子同晚夫人一模一样的脸,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感想,那位晚夫人才是当年的二小姐,而当年的小女子便是眼前人,当年的二小姐履行着自己的生生世世之约,而当年的将军却在同那小女子过了一生又一生。

许久,打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心思,我道:“美人迟暮,将军白骨,却是值得令人扼腕,但本姑娘心中一直存了一个疑惑,先生既为先生,不知可否为我解答?”

他微微一笑,道:“姑娘,但说无妨。”

我问道:“情之一字,不知自何处起?”

他微微一愣,而后笑道:“姑娘所言,我着实解之不得,就我而来,约莫是情不知所起,于幼时起,我便时常多梦,梦中时常见一女子,牵我之手,与我言笑晏晏,而后长大了,反倒叫我寻见了这女子,于是她便成了我的夫人,而我也无无心于官场,于是辞官返乡,在乡间做了教书先生,同她白头到老,想来情原是不知从何处起的。”

听他这一番话语,我原不该追问,但既收了人家的执念,总该问上一二,终是忍不住道:“那不知先生,梦中的女子眼角可有这一点泪痣?”

他像是诧异我有此一问,细细思量了片刻,侧过脸去望着身边的女子,眸中一点惊讶。

未等他再言,我起身,微微一笑,道:“先生,多有叨唠,告辞了。”纵使他再言,我也无法多说,不然又多一个执念于世的生魂,那我还能不能于楼中偷偷闲,吃喝玩乐啦?

卿殇见我出来,我朝着他微微一笑。

此时,天色渐晚,暮色四合,村内炊烟袅袅,如云遮雾罩,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不知是日落还是日出,想来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越是身处局内,便越是模糊不清,我道:“天色已晚,我们早些回去吧。”

卿殇面上又恢复了先前那般冷淡的神色,淡淡的愁绪,我在心中不由地感叹一声,这小孩心事可真多。想了想,觉着前面那方森林风景似是不错,不如带他去散散心好了。

我朝他笑道:“卿殇,要不我们先去前面那林子你玩会?”

“楼主所言极是。”那语气宛如木雕一般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