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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思暮(六)

当我就那般大义凛然,不顾个人安危摔倒在地的时候,抬起头来,迎上一双有一双的眼眸,摔倒也能摔倒得如此与众不同,摔得如此奋不顾身了,想来也只有我了。

我正感慨之际,身后便传来那人的一阵欢笑,“哈哈,你果真是极有趣的,既然你把我哄高兴了,我就饶他这片刻。”

我转过头去,撞上那双微微翘起的桃花眼眸,他展开那柄折扇轻轻摇着,唇是桃花色,勾出顽劣又动人的弧度,好似千树万树桃花临风招摇,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轻轻盍上了那柄折扇,然后向我伸出他的手,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如玉一般高贵的手就那么伸向我,他就那般桀骜的站着,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傲立在这满是血腥气的地方,用一种久居上位者望下位者的眼神望着我,好整以暇地等着我触碰他的手。

我将手伸向他那修长白皙的手,然后打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来,银色的半月形面具后他的长睫如羽落下,半遮住他的桃花眼眸,眼眸眯了一眯,分明他的唇角与眼角犹是微微翘起的样子,可一眼望去,便觉着有些不寒而栗,便知道自己惹恼了他,他眼中锋芒半敛,取而代之的却是,不明所以却生得油然的不满与恼怒。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随后将手掩于后腰,在这手隐在后腰处时,已然紧握成拳。

他缓缓地走近我,一步一步逼近,一步一步压迫感便更为剧烈,犹如初见时那般那种与生俱来,好似世人都在他脚下的压迫感。

直至我与他之间又是一尺天地时,他才停住,将掩藏在身后的手伸向我,慢慢舒展开来,语气里带着点不容反驳,道:“把手给我。”

“凭什么?”我瞥了他一眼,转身去看长夜的伤势,他的手轻轻颤抖着,手里却始终不肯放下那柄长剑,那直流的鲜血滑过他苍白的手,滑过那柄长剑寒冷的锋刃,自剑尖滴落在地,看着看着好似刻骨的熟悉,那直流的鲜血,淋漓的敌对以及算不上丰满却直白的狠意。

他目光之中带着一点疑惑地望着我,好似我在做着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是我靠近的时候,他却没有退,我扶住他的时候,他没有让,一动不动地让我扶着,好像有些格外的乖巧。

我回身望了望景萧,景萧这个名字可是取自光景流年转,自萧疏的意思吗?与他真是着实不配,他那样一个张扬嚣张,傲气凌人的家伙怎取了这二字?

他的手又藏于了身后,那双眸子里阴恻恻的,明明是一双动人的桃花眼眸,此刻我却从中再看不出什么情绪,如同那隐在尊贵的银色半月形面具后的大半张脸一样,再惊艳绝伦的一张脸也是看不清,参不透的。

他步步逼近,走得极其缓慢,似要将这压迫感延伸,延长。那群蒙面的人皆臣服跪地,为他让出一条路,地上有鲜红的血色,像是火焰在张狂地燃烧着,他有些嫌恶地走近,选择性地避开那染红的地方。

我知不可退,便待在原地不动,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因他长得比我高上些,我虽是不想仰起头来看他,这样会有些丢了我的气度,但我还是得仰起头来以便与他对视,借此来告诉他我才不怕他。

他离我极近,垂下那动人的桃花眼眸望着我,我看不懂那眸中的情绪,他就那么看着我,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那眸中的情绪有些像夙回生气时的寒意,又不完全如此,他看着我,好似他只要看着我,就能将我的生杀握在他的手中。

我不甘示弱地望着我,他的眸中锋芒毕露,又逐渐淡了下去,锋芒与锐利渐渐淡了点,他撇过头去,望了一眼长夜,冷若冰霜的语气俨然是一个天生的掌权者,他只要只言片语便可将你的生死下定论,“汝可降?”

光听这句话,我还以为他是退了一步,只要长夜愿意投降于他,他便饶了他,不想他下一句便是:“汝若是降,我可许你全尸。”

“你!”我心想着给他几句教训,却又不知教训他些什么好,只得气势汹汹地说了句:“你真是个坏人!”

他将我拉扯到他身侧去,居高临下地望着我,那双生就动人的桃花眼眸敛了方才的凌厉,多了几分少年张狂与嚣张跋扈,我瞪他一眼,不去理睬,恶狠狠地甩开他的手,这一甩,他便握得更紧,好似要把我的骨头捏个粉碎一般,他似恼非恼,唇角勾得张扬,亦正亦邪,那唇角分明是翘起的,却不像是在笑。

我一个堂堂归止楼楼主,岂能任凭他欺负,一思及此处,另一只未被钳制的手上便聚起了灵力,向他猛地劈了一掌去,他见状,有些意外,避闪不及,伸出手接了我这一掌,好歹也聚了我七八分灵气,他不过一个凡人,接下这一掌后,竟面不改色,不退反进。

他银面具上勾勒的繁复精致的花纹迎着光闪了闪,漂亮的桃花眼眸里的星河暗了下去,于是那桃花眼眸之中的阴沉更盛,他的唇角微微翘起,本应该是柔和的弧度,可那一双眼眸之中明显的阴沉使得微微翘着的唇角也有些邪妄起来,有些狰狞的笑意就在那银色面具下张狂开来。

我迎上去,他进我亦进,步步逼近,步步惊心,近无可近时,敌不动我不动,片刻后,他眸中的星河又亮了起来,那琥珀光泽驱散了眼中显而易见的阴暗,亦或是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都隐藏在了这光芒之后,掩于这锐利和锋芒之后,他道:“果是个妙人,有趣,我喜欢!”

他笑着轻轻展开那柄折扇,轻摇了两下,道:“方才你那一掌实属大不敬,我就宽容大度地不计较了,再有下次,可别怪我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