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待苏落将执离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想个真切,便见方才不知何时退了下去的玉颜姑娘急匆匆地赶了来,她面上仍是一派嫣然的笑,只是那嫣然动人的笑容里染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歉意,她语气温柔,娇声细语地说道:“诸位,今儿个实在抱歉,方才收到了在衣姑娘送来的飞鸽传信,信中言明她今儿个因心情不好,故而不能登台为诸位献艺了,信中她也表明了对诸位的歉意,如今由我替她代为转达,阁主方才对此事也做了表态,阁主说他知晓诸位今儿个夜里大都是为了听在衣姑娘唱戏才来的,故而若是有令诸位不悦之处,还望诸位能够见谅。”
那玉颜姑娘话音方落,便听得座下有人叹道:“怎么这样呢?说好了唱戏的如今又不唱了,这帝京名伶就是不一样,端的架子也与旁人不同,本就是为她这出戏来的,既是不唱了,那我便先行告辞了。”
随后不少人叹息一阵,无奈地点点头离去了,苏落刚迈出半步,想着上前问问那玉颜姑娘,那飞鸽是自何处飞来的,所传的信件可否让她一观,可是夙回的手忽地轻轻拉扯了一下苏落的衣袖,苏落回头去瞧他,只见夙回望着自己,微微地摇了摇头,而后缓缓起身,拉着她出了门。
待走得远了些,苏落才小声问道:“不知夙回先生方才为何拦我,我方才是想去问问那玉颜姑娘,那飞鸽是自何处飞来的,还想让她将所传来的信件给我一观,如此一来,也算有些线索。”
夙回小声地回道:“不必问,因为没有飞鸽传书。”
苏落先是一惊,而后冷静下来方才想明白,先前一时冲动,竟忘了鸽子夜间视力极差,无法在夜间飞行,如今已是深夜,如何用飞鸽传书,不过既是如此那么为何花月阁非要编出这一套言辞,难不成仅仅是为了劝慰众人吗?又或者,今夜那名伶在衣会在花月阁登台唱戏一事纯属子虚乌有,乃是花月阁特意编造出的,那么如此为之的理由又是什么呢?仅仅是为了让这花月阁的生意好些吗?
且不论这花月阁的生意已经够好了,根本无需编造出这样的谎言来让花月阁的生意更上一层楼,再说了若是此事日后被那名伶在衣姑娘揭破,那对花月阁将是不小的影响,那阁主能在几年之内让这花月阁在一众秦楼楚馆之中脱颖而出,还被人称作帝京一绝,可见那阁主必定是聪明人,既是聪明人,绝不会做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如此那花月阁究竟为何要如此为之呢?
难不成是为了借此一出将所有对那在衣姑娘有所企图的人聚在一起,可是除了自己与夙回是为了收集那在衣姑娘的执念而来,那些人又是为了什么呢?那阁主又想借此机会窥探些什么呢?除了想听在衣姑娘唱戏的意图,那些不是为了听戏而是别有企图之人,他们的企图又是什么呢?
“佩玉。”夙回突然开口。
若是旁人此时听了他二人的对话,定会觉得夙回回得这句前言不搭后语,可苏落一下便反应过来了,虽说她听到这句话之时有须臾的惊诧,惊诧她还未与夙回说上半字自己方才心中所想,夙回便知晓了,还能一下子给她解了惑,须臾之后,她想明白了夙回为何会这般说,夙回所言十分在理,那摄政王说是来听戏的其实是来寻人的,他所寻之人想来便是那名伶在衣姑娘,可他为何要非要寻位伶人不可呢?若说他爱听戏,苏落是半点不信,若真是爱听戏词,也不见他早早前来,所以他等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在衣姑娘,后来她平白无故惹了他的注意,是因为佩玉,他好奇地是这块佩玉,不,不是自己身上所佩戴的这块佩玉,而不是与那在衣姑娘有关的一块佩玉,那块佩玉与自己这块有些相似,所以他才会注意到自己。
因而这摄政王想寻得并非是在衣姑娘本身,而是想寻到这块与在衣姑娘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关联的佩玉,那么这块佩玉究竟有什么玄机,令这些人如此煞费苦心呢?一个千方百计地设局聚有所企图的人于此地,一个心甘情愿地入局就是为了找到那与佩玉有关的名伶在衣姑娘。
夙回忽地开口问道:“你这佩玉到底是从何而来?”
苏落且自踌躇着不知道如何回答,不想身后忽地被人一撞,她险些摔倒,幸得夙回眼疾手快轻轻伸手搀扶了她一下,她才堪堪站稳。
她心里有些感激这撞她之人,于是回过头去,想借与那人搭些话,将夙回这一问蒙混过去,刚回过身去,她就发现此人便是那手摇折扇与那摄政王交谈了一番的公子。
未等苏落开口,那公子先行执手作揖,满是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姑娘莫怪,方才在下一时心急,走得快了些,不慎撞到了这位姑娘,失礼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苏落笑着回那公子道:“无妨,公子步履匆匆,想来有什么要紧之事,谈不上什么失礼不失礼的,公子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苏落见此人那柄折扇掉落在了地上,应是方才他二人相撞时,这扇子落到了地上,扇面背部半展开朝上,背面原不是空无一物,原是一副画的极美的图景,一瞧只觉这所绘的图景好似是九重天上的图景,琼林玉树,清绝动人,可是方才分明瞧见这折扇的背面是一片留白,为何此时竟是绘了一幅琼林玉树的美景呢?苏落也不多想,只觉应是自己先前瞧错了,欠下身子,替那公子捡起那柄折扇,盍上折扇之时,又见到了折扇正面题的句子,一时忍不住细细瞧了下,那字迹娟秀内敛,又不失灵动,写得甚好,上面唯有一句:“三尺红台,初见君颜,只觉花动一山春色,了不知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