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掩于银质面具下的秀眉轻挑,景萧笑道:“可有她的回信,怎么说,还是不愿现身吗?”
听到此处,玉颜正灵巧地拨弄琵琶弦的玉手轻轻一颤,她轻拢琵琶将这轻微的一颤掩饰了过去,媚眼如丝,一笑嫣然动人,她娇声道:“昨儿个夜里得了阁主的吩咐,我便给在衣去了信,守着在衣的侍从回了信,说在衣姑娘还睡着未起,等在衣姑娘起身了,一定会及时回复阁主的,此事也不能怪在衣姑娘,毕竟在衣身体虚弱,须得好好休息,再者言在衣她若是知晓阁主召她,一定会急急赶来的,她时刻记挂着阁主的恩情,这点阁主是知道的。”
景萧勾唇,笑得轻狂且动人,“她时刻记挂着我的恩情,我怎么不知道?莫非书信还请不动她了,须得我亲自去请不成?”
玉颜弹着琵琶的手一僵,这一举动落入景萧眼中,她自知如何也掩饰不过去,索性放下了琵琶,笑着迎上去,为景萧斟上一杯酒,娇声软语地说道:“岂会?阁主真是说笑了,在衣她虽为人处事之上有些不拘小节,可是她一向是最重情义之人,阁主当年收留她的恩情她定时刻放在心上,不敢忘记,时时刻刻都想着要报答阁主的恩情的,若是阁主不信,我倒是愿意为在衣姑娘做个担保,阁主看在我的情分上,这次就先相信在衣一次好不好,毕竟在衣虽然为人却是有些轻狂,不过那也是她为戏痴迷的缘故,她从未在花月阁的事情之上有过违背阁主意思的举动,许是这一次她为写戏词编戏曲劳累过度,将自己的身子折腾狠了,这一下本就虚弱的身体有些受不住,这才睡得久了些,等她醒了定会及时回复阁主的,阁主之命,在衣岂敢不从呢?”
景萧摇了摇手中的玉杯,澄澈的酒在杯中摇晃,他桃花眼眸半垂,笑得魅惑,“就属你最会说话了,这说得天花乱坠的,便是睡得再久,如今这时辰左右也该醒了,她如今都没个消息,你还能说她将我放在心上了,她心上只有她的戏罢了,若是还有些旁的,那也定然不是花月阁,更莫说我这个阁主了,还是说她气我昨日以她为饵,引众人前来,她未免太过心高气傲了,莫说从前事,我救她收留她,她不放在心上也就罢了,只是不能不把我这阁主的命令放在心上,须知我能让她成为名伶,也能让她一夜消失,是吧,在衣?”
玉颜一惊,手不由自主得微微颤抖,她将手不动声色地收回掩在衣袖之中,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人,那人素纱掩面,轻声道:“在衣本想着藏于屏风后瞧瞧阁主的态度,心想若是阁主不生气,在衣便出来见阁主,在衣应当知道自己瞒不过阁主,望阁主莫要怪罪在衣。”
“你不就等着我发现你吗?”景萧修眉轻挑,唇角轻勾,“你说说,你知道我生你的气了,那你说说你可知错?错在何处?”
在衣面不改色,轻声回应:“在衣知错,错在不应昨夜以男装混入风月馆,更不该在风月馆内与摄政王言谈,引人注意。”
“我并非因此而生你的气,再好好想想,错在何处?”景萧饮尽杯中酒,懒懒地抬起一双含尽世间风情的桃花眼眸瞧她。
在衣神色微变,片刻深思后仍是不知自己错在何处,便道:“在衣不知,请阁主指教。”
景萧勾唇轻笑,邪魅动人,不过一瞬,他的脸色便冷了下来,他将手中的玉杯掷到在衣脚下,那玉杯顷刻间在在衣的脚边裂成四处飞溅的碎片,他的语气里夹杂了些许显而易见的愠怒,“谁准许你都她施以幻术的?!”
在衣不由地微微颤抖了一下,待她稳定了心神后,她竭力平静地回道:“阁主恕罪,在衣不知那人与阁主有交情,也不知阁主如此重视那人,在衣不过一时好奇,因那人没有三魂,在衣从未遇见过没有三魂的人,在衣听说没有三魂的人只识悲欢而不通情爱,因此在衣不由地十分好奇,对那样的人施以幻术是否会成功,因而一试,不想竟令阁主如此生气,阁主若要责罚,在衣愿意承受,还请阁主恕罪,在衣以后不会再这般冒然行事了。”
景萧先是微蹙起修眉,心道谁说她对我重要了,听了在衣之后所说的话,修眉便不由地紧紧蹙起,她没有三魂?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怎么会没有三魂?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没有三魂,你能确定的吗?”
在衣半跪于地,垂下头,认真地说道:“回阁主的话,在衣能够确定,而且在衣入了那人的幻境,也亲口与那人说明缘由,此人也亲口回应了,她确实没有三魂,若是阁主不信,可以亲自去寻问那人,以验证在衣所言是否属实。”
景萧极小心地问出这句话,他有些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接受,“那没有三魂会如何?”
在衣如履薄冰,极小心谨慎地回答,不敢有丝毫欺瞒之意,“回阁主的话,人一旦失了三魂,便只知悲欢,不识情爱,就是说此人有喜怒哀乐,却无能于情爱,这一生不会知道情爱是什么滋味,也绝不会爱上任何人,因为此人已然失去了这种能力。”
景萧想去质疑在衣所言,不,苏落分明告诉过她情爱是什么样子的,如何学习情爱,她岂会不知,可转念一想,那人说话是惯会花言巧语的,想来不过在她面前装腔作势罢了,哪里会真的懂得什么情爱,于是说=他道:“那可有法子能让她重新懂得情爱?”
在衣屏声敛气,谨小慎微地回道:“替那人寻回三魂,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景萧听了,且自呢喃了一声:“别无他法了吗?”心里止不住地烦躁与忧伤,他不知道他自己为何因此事而烦躁,不过是个萍水相逢有几面之缘的丫头,竟能扰得他心神不安,为了她而烦躁,他只知道只要他一想苏落这家伙这辈子都会懂得什么情爱,也不会爱上什么人就觉得很是不高兴,他不知道他烦躁与忧伤的不过一事,同一件事,苏落她不会爱上自己,不是因为他不够好,而是因为苏落没有这个能力,可如今的他并不明白,其实爱从来不是一种能力,而是一种本能,一种由心而动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