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回用清冷的眸子望着他,苏落原以为夙回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不想夙回竟将目光放到了苏落身上。
苏落诚惶诚恐地笑望向他,心想,这不对啊,他应该看着景萧才是,然后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出最冰冷的话语,刺痛景萧。
可是夙回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然后问出了一句苏落绝对不会想到的话。
“他说得对吗?”
苏落手里握着的酒杯就那样滑出,酒杯中的酒倾洒出来,一手的湿润。
像是有人将藏了很久的眼泪全部发泄了出来,然后聚滴成堆,砸在她的手心,冷的,冰的,晶莹的泪水。
她握起手,好似握住了一手珍贵的泪水。
她有些窘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此刻的窘迫让她莫名想起了世间女子要对心上人表达心意的那一刻时的窘迫。
就好像女子不好意思表达自己的心意,左想右想,说不出口,便描了一柄折扇,想要当作信物送给男子。
那女子是久居闺阁的大家闺秀,只因动了相思,又不知如何表达,只得画了一柄折扇,一笔一划极其认真地写下了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这句子。
想到此处,她又觉得写下这些词句的古人当时的心情一定同她此刻一模一样,不然这些词句为何与她此刻的心情如此贴切。
她细细藏好了那柄折扇,把那柄折扇放在衣袖的深处,一并她藏起的还有无数个夜晚里的小心思,遮遮掩掩,欲说还休。
可她却又期盼着害她相思的那位公子能在某日无意间与她撞个满怀,那时,这柄折扇一不小心跌落在地,一不小心跌开她所有的小心思,跌开她那日日夜夜缠绵悱恻,辗转难眠的相思。
苏落此刻便是这样的心情,她觉得夙回就要把她藏着的什么心思给撞出来了,可是她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藏了什么样的心思。
她不记得,也绝不会相信,她怎么可能对夙回有什么龌龊心思,天啊,那可是夙回啊,清冷如玉,高雅如雪,矜贵如高岭之花的人物,她可不会对他有什么小女子的心思。
她看得通透着呢,她知道喜欢夙回哪里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此刻的心情却又像极了女子面对心上人问自己喜欢不喜欢自己时的心情,她一时间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原先觉得自己面对夙回,时时刻刻都可以随意地敷衍,毕竟也不在意什么,狡猾机智,灵活应变,那才是常态,可这个问题倒是把她难住了。
她应该说夙回是能讨人喜欢之类的,顺便把夙回夸个几句,此事便就结束了,可是她觉得若是说了这话,好似这话不是什么假话,而是真话,她藏在心里,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小心思将会被这句真话一并带出来,从此得见光明,也再临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