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能说,也无法说,便是告诉他能将这个秘密告诉慕时卿那又如何呢?慕时卿也不过是守着这个秘密待在他能给她的一片方寸大的天地里。
他无法说,无法反驳,因为他知道,慕大将军说得是对的,对的。他想寻一个理由反驳他,也想寻个理由把慕大将军方才从他的心里拔走的那株花栽回他血肉模糊的心里。
深宫冰冷,他以为遇见慕时卿后他将有伴相陪,不想这往后孤寒还是得他一个人慢慢熬。
日后便是有美人无数,风月入怀,他这心中的孤寂也不会再减少分毫,他这心里血肉模糊的一片也不会再愈合,他再也不能与这掌管世间缘分的神明和好,为什么他明明遇见了她,却又要这样生生错过她呢?
那高高在上笑看人间风月的神明明明把她栽倒了他的心里,如今又要狠心把她从他的心里连根拔除了呢,可是到底为什么?
如果不能在一起,为何还要相遇?
他在心里很轻很温柔地说了一句,“慕时卿,我爱你。”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他端起如往常一般严肃的脸,微微勾出一个如往常一般习惯性用以表示礼待臣子们的笑容,“慕大将军,你退下吧,本宫知道了,此事必定如您所愿,只愿你日后能好好对待慕时卿,许她万里浩瀚天地。”
慕大将军看见他如同往常上朝时一样的神情,他心中一痛,太子终是只能成为太子,不能成为他的女婿,慕时卿也终将会成为慕时卿,绝不会成为太子妃。
暮色沉了下去,夕阳泣血,今天的晚霞是血色的。
他在透进来的暮光之中深深叩首,道:“臣告退。”
太子殿下重又低下头,微微勾出一个柔和的笑容,一刀一刀认真且仔细地雕刻着那块冰花芙蓉玉,让那块玉在他沁血的手心里绽放出云纹,绽放出乾元王朝的疆域,他郑重地刻下那句题词,去年今日旧亭台。
雕刻完后,他拿起洁白的绢布,仔仔细细地擦去了上面的血污,那本应是微微透着紫色的光芒的冰花芙蓉玉,不知怎么了擦完那上面的血污以后竟变成了一块通透的白玉。
通透的纯白,如同眼泪一般晶莹的颜色,好似他的眼泪落了一地,然后结晶成这块玉一般。
他唤来下人,下人看到他的手吃了一惊,他的手流出血污,就那般结痂了,又好似那血已经流得干枯了。
下人惊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奴这就去为太子殿下请太医。”
太子殿下唤住他,道:“不必惊慌,一点小伤罢了,你先去亭台那边,去差人安一块匾,要请京中那位书法极富盛名的沈先生题字,就题旧亭台三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