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萨尔心灵的震颤是巨大的,艾萨克斯并没给出重塑小萨尔历史观的要求,因而家庭教师们把萨尔当做正常的贵族学生教导,在他们给他讲述的历史课程中,那些和他同样肤色的绿皮肤人们组成了盛极一时的部落,席卷了整个南大陆,虽然最终不敌以洛萨以及艾萨克斯这样的英雄率领的联盟,但依然给所有的人类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可怖印象。
虽然确实对老师们讲述中部落的暴行抱有不满,尤其是在得知有无数像特瑞莎这样无辜善良的人死于部落的铁蹄之下后,这份不满就愈发强烈起来,但萨尔依然为兽人们的的强大战力感到隐隐的骄傲,因为这证明兽人同样是一个伟大的种族。
而现在,这点隐隐的骄傲被现实无情地击碎了。
分发食物的时候到了,营地长官似乎是听说了这个来自洛丹伦皇宫的小兽人,出于谨慎决定给他点优待,于是小萨尔获得了一大块半生不熟还在往外渗血丝的烤鹿肉。
在一脸困惑的接过肉的瞬间,萨尔就成了绝对的焦点,兽人们以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他,不明白这个小家伙凭什么受到此等优待。
萨尔有些惶惑不安地捧着肉回到自己的位置,但并没有吃,而是看向其他兽人的食物,接着就发现他们都在吃一种白乎乎的黏糊。他突然有些惶惑起来,觉着手中的肉有些烫手。
分餐的守卫离开了,几个比萨尔要矮一个头的小兽人跑了过来,他们死死盯着萨尔手中的烤鹿肉,毫不掩饰眼中的渴望。
萨尔迟疑了一下,将烤肉向他们送去,他并不介意分享……
为首的小兽人嘴里发出兴奋的咕噜声,他一把抓住烤肉,接着猛地一脚踹在了萨尔的小腹上,猝不及防的萨尔顿时下意识地弯腰卸力,而这在发起袭击的小兽人眼中就是这一招得手的信号,他大声的叫嚷了一句萨尔听不懂的话,接着所有的小兽人都向着萨尔扑来,很快就将他淹没。
在连着挨了好几拳之后,萨尔终于无法再忍受了,他大吼一声,便挣脱了这帮小兽人对他的束缚,几年来不间断的战斗训练发挥了极大的作用,虽然年龄差不多,这些营养不良的小兽人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一一打趴。当萨尔冷冷地看向那个最先抢他烤肉的小兽人时,对方惊恐地大叫了一声,将手中没咬几口的肉块直接丢到萨尔的脚下,接着惊慌逃离。
其他小兽人也挣扎着爬了起来,远离这个煞星,远处的其他兽人也收回了觊觎的目光,萨尔已经证明了他拥有保护自己食物的能力,虽然他只有十岁左右,但实际战斗力已经不输于一个强壮的成年兽人。
萨尔捡起那块已经彻底凉透变硬的烤肉,轻轻吹去上面的灰尘。这种低劣的食物自他被那个洛丹伦王子买下之后就再没吃过,但空空的肠胃却明确地告诉他他需要补充能量。
但萨尔依然没有动口,他环顾四周,看到了一位侧卧的头发花白的老兽人,他的身材很高大,但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看起来极为衰弱。
老兽人双眼无神,衣衫破烂,面前那盆白乎乎的流质食物没有任何动过的迹象。
萨尔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将自己的那块烤鹿肉撕了一半,放入老兽人的食盆中。
老兽人昏黄的双眼突然多了一丝光芒,他坐起身,对萨尔说了句兽人语。
这是在表示感谢吗?萨尔茫然,他根本听不懂。
老兽人又开口了,但这次说的是萨尔熟知的语言,“你竟然听不懂兽人语?”他的通用语说的有些别扭,但表意完全没有问题。
萨尔颇为羞愧地点点头。
“这就奇怪了,你难道是被人类养大的?你叫什么名字?”老兽人皱眉问道。
“萨尔,我的名字是萨尔,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捡到我的人类说我当时是在一个篮子中顺流漂下……”萨尔解释道。
老兽人嗤之以鼻,“哼,萨尔,奴隶的名号,你本该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字。”他尝试着站起身,萨尔这才发现这个老兽人的腹部有一个巨大的创口,伤口已经化脓,看起来分外可怖。
“我是雷王氏族的莫雷塔尔,一名萨满,兽人当中为数不多的还愿意信奉先祖与元素的人之一。”老兽人喘着粗气吃力地说道:“感谢你的馈赠,孩子。”
萨尔愣愣地看着他腰腹部的伤口。萨满?按照那些人类老师传授的知识,萨满不是为数不多能掌握治疗能力的超凡职业之一吗?为什么连自己的伤势都处理不了呢?
仿佛看出了萨尔的疑惑,莫雷塔尔苦笑一声,“这道伤口是一个活死人也就是所谓的死亡骑士留给我的,我与他起了争执,然后他就给我来了这么一下,使得我整个战争时期都无法参战,只能躲在后方,并且无法痊愈,生命一直在不断流失。”
他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正因于此,人类才不会像杀死其他兽人施法者那样杀死我,毕竟谁愿意费不必要的力气去杀死一个重伤的废人呢?所以我会在这里,以一种极不荣耀的方式苟延残喘,目睹我的同胞逐渐便会牲畜,而自己最终只能在孤独中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