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七喜中文 > 诸天十界 > 第二百二十四章 神罚无天(三)

第二百二十四章 神罚无天(三)

“你始终都没能摆脱过去的影子,纵使你的实力再强,可心还是弱的。”顿了顿,司徒易补充道。

孟长风的神色木然,这句近乎于嘲笑的话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冲击,又或许他已经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他缓缓起身,拱手向司徒易行了一礼,穿越长长的走廊离去。赵清在旁边鞠躬送他,他的脚步虚浮目光空洞,像是一只随时都会被阳光照灭的孤鬼。

......

......

豪华的马车堵在长长的人流中,寸步难行。所有人都在往外逃离,东边的人往地势较高的西边逃,西边的人往城外逃,他们运用着各种各样的方式,有的人甚至还以一双肉脚顺着官路拼命奔跑。

但无论是多么豪华的马车还是八抬大轿,都已经堵在路上寸步难行,人流早已远远超过预计的承载量,还有几条重要的官路都已经断裂沉没了。雷阳郡经历过人族历史上最宏大的兽潮,但这不是什么灾难,这是一个远远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强者要毁灭这片地域。他刚刚苏醒就已经表现出灭世般的恐怖姿态,不愧是被称为圣者之下的帝玄境。

每个人都在扯着嗓子拼命喊叫,躁动的恐惧随着嘈杂声蔓延,最后整条街上的人和马都在嘶吼,但这条人流还是一动不动。

孟长风就坐在这辆马车里,金色的流苏从幔帐垂在他的耳边,雷阳郡已经完全移交给司徒家了,无恩门还能运转的所有势力都听命于司徒易,此刻他已经变成了普通人,也加入了奔逃的人群。

前方彻底堵死了,也许是撞车了,车夫很焦急,想要拐弯离去,却又撞在了后面的马车上。这种情况下无论马匹多么高大,车厢多么豪华,都是没什么意义的,他们就如困于笼中的飞鸟,只能徒劳的挣扎。

孟长风默默地看着窗外,从离开钦天监直到现在,他一句话都没说,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着急。

但事实上,他应该火烧眉毛了才对,因为不断有坏消息传来,渎天早已预料到这场次灾难的降临,准备了各种用于海上的船只,他们以极小的代价摧毁了无恩门的有生力量,隐藏在暗处的精锐弟子来不及集合就被剑雨覆盖了,所有的重要据点一一覆灭;在西峰叛逃之后,无恩门还拥有东峰的精锐,但东峰的玄舟被人动了手脚,在赶来平阳城的路上,三艘玄舟全部爆炸,化为一片灿烂的烟火。

主峰也近乎于陷落,原本那里还驻守着长老和近百名精锐弟子,但有人把几十箱血傀运到了天剑山,把那座剑门圣地变成了恶鬼的屠宰场。赶往天剑山的高鸿也死在了里面,据逃出来的弟子说,他在天剑山山脚自爆了,把自己和十几名渎天的剑鬼一起炸成了碎片。高鸿一直都是个很聪明的人,渎天想要夺取的显然是避尘剑阵的控制权,拥有了避尘剑阵他们就能最大限度的掌控局势,但高鸿的自爆炸塌了通往避尘剑阵阵眼的路,使得剑阵自动发动防御状态,所以天剑山的战争还算是场惨胜,执法堂全军覆没,但渎天也没能得手。

至此,无恩门彻底丧失了反击的能力,他们对渎天宣战,却没有想到那些剑鬼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门主,凭马车离开已经不可能了,我已经叫了玄舟,他们很快就会赶到,您先稍安勿躁!”车夫说。

事到如今,这话说起来还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号称雷阳郡霸主的无恩门,如今连一艘玄舟都搞不到,这艘玄舟还是好不容易从黑市高价买到的。

“快走吧,我记得你还有个女儿,被送到苍月城居住了对不对?”孟长风摘下手指上的一枚玄戒递给车夫,“你除了是无恩门的执事之外,也是一位父亲,走吧,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

他挑起帘帐,拿起一把油纸伞,不顾车夫的大声呼叫,漫步在人流雨幕中。

每一张面孔都是一部戏曲,每一部戏曲都代表着一个家。

有的戏里,不知是猎户还是柴夫的父亲,驾驶着牛车向前大吼,母亲跟在他身后,孩子坐在车上。母亲转过头温柔的安慰孩子,哥哥把弟弟抱在怀里,弟弟坐在一家人为数不多的家当中间微微发抖。

有的戏只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女子害怕地流泪,把头靠在男人的肩上,男人揽着她的肩,凶狠地盯着前方,他想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却无能为力。

有的戏是相依为命的老夫妇,老人们蹒跚着步伐在街道上上气不接下气,老妇一手锤着后背一手抹着眼泪,她的老伴拉着她的手臂一言不发,这些老人是最有可能死亡的人群,他们体力根本不可能支撑他们走出这座城市。

就像有千百个戏台同时在孟长风面前演出,都到了即将落幕的时候,所有的喜悦和悲伤都那么真实,就像眼前的雨。

但孟长风已经提前预知了结局,这些人马上就要死了。仅仅凭着神罚无天就想杀死邪帝,司徒易想得还是太简单了。那东西的杀力固然是天下无双,但无恩门的三大剑阵同样是杀力强悍的手段,恶怎么会对此毫无准备呢?

那座携带着三颗大须弥仙石的玄阵神罚还要大约半个时辰才能到达雷阳郡上空,恶又怎么会把邪帝留在坑里任由司徒家去杀呢?只要邪帝不死,雷阳郡的沉没就无力回天。

因为毁灭要比创造容易的多。

所以这些人都会死,无论这些生离死别有多么敢人。在最终的死亡面前众生平等,无论是富裕或贫穷,强大或弱小,伟大或卑贱……

可孟长风很羡慕他们,因为他们还能彼此依偎互相取暖,而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让他可以为之付出生命的家人了,陈剑仙死了,楚中死了,高鸿死了,刘忆之也死了,他的亲弟弟却是渎天的二号人物,一只追随恶的剑鬼。

在这场绝大的风雨之中,孟长风想对某个人说些关于爱的话,可他能跟谁说呢?

玄舟突破云层从天而降,玄舟上的人挥舞着手臂,来接他的人终于赶到了。

“回宗门。”孟长风在玄舟中坐下,看着下方的如潮人流,芸芸众生。

......

......

墨允向前缓缓而行,一身黑衣的长老们正肩并肩地站在屋檐下迎候,檐前的雨水挂在他们面前,仿佛透明的帘子。

墨允仰望斑驳的雕像,丝丝点点的雨流顺着雕像的眉眼流过唇边,让人误以为它在哭泣。

他在屏风前缓缓坐下,店门敞开,狂风暴雨没有丝毫阻碍的扑入。长老们围绕着他,深深鞠躬,黑袍下是坚硬的甲胄,这是对今夜死者的哀悼,也是表达战争开启的决心。

曾经掌握整个雷阳郡的剑门之地,如今已经损伤大半,邪傀宗当然要痛打落水狗,将整个雷阳郡重新纳入他们的麾下。

在墨允抵达这里之前,命令就已经下达了,各位长老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将主峰大堂完全清扫,在诸位宗主的雕塑前供奉。

“樱小姐还好么?”墨允问。

“樱小姐正在后殿等候宗主。”为首的黑衣长老说,“我这就带宗主过去。”

“不用,把事情安排好了我自己跟她见一面,现在你们都坐下。”墨允的背挺得笔直。

长老们跪坐在软垫上,外面的风雨声越发清晰起来。

“把我下面说的话都记好。”墨允低声说,“我是邪傀宗第七十八代宗主,在各位先辈与各位老祖的见证下,即将完成对雷阳郡的征服霸业……”

他就这么娓娓道来,不疾不徐,为战争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安排到位,每个人都躬身静听,为首的黑衣长老走笔如飞地记录。

“写好了么?”墨允问。

长老把白纸呈到墨允面前,墨允拿起扫视了一眼,割破手指,在文书上摁下一个血手印,然后拿出宗主印章,在文书最后盖了上去。

墨允把文书递还给长老:“把这封信保存好,然后准备两份备份,一份转交给我的女儿墨小钰,一份留在宝阁里用以记录。”

“邪傀宗内门十七位长老,已经按照宗主的意思完全做好准备。”大长老颔首低声说。

“很好,这是一场绝对不能失败的战争,我请求诸位与我一起奔赴战场,以壮宗门!”墨允向后躬身行礼。

“吾等将追随宗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所有的长老同时躬身回礼。

“很好。”墨允站起身来,“我去看看樱小姐,命令玄舟做好准备,一刻钟之后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