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非要我破了不成?你刚来那几,我瞧着至尊还有五分气在,如今只怕消得剩下一二分,你怎么倒要跟他怄呢?”
方若婳装傻,“你什么?我怎么能跟至尊怄?”
朱明安沉默一会儿。
“十三娘,你一向是聪明人,要不我就不跟你这些话。我跟至尊日子久了,若然你真把至尊惹恼了,那也有你受的。”
方若婳垂下眼帘,过了会,向他道个福,“多谢你。”
“你别嫌我多事。像我这种无根之人,还能图什么?不过图个安静顺心。若至尊不能顺心如意,哪有咱们的好日子过?”
当然,他是至尊,是。所有人都看着他的脸色生活。
朱明安叹一口气,他的岁数不了,叹气时眼角额头密密麻麻的皱纹。
“还有件事——”他了一半停下来。
方若婳微笑注视他,“请。”
“皇后已下懿旨,召宣华夫人回榆乐宫。”
方若婳的微笑瞬间僵凝,随即提醒自己继续笑,但脸上的肌肉拉扯起来酸到发疼。
“哦,”方若婳相信方若婳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太好了,姑姑和我一向得来。”
朱明安看着方若婳,良久,摇摇头,转身走开。
方若婳的戏做不下去,面具立刻落下来。但面具底下,还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装得太久,装成了习惯,一层又一层的面具,有时候自己也分辨不清。
如果是以前,方若婳会想找个地方痛哭,但痛哭也是需要激情和气力的,方若婳现在连这点气力也没樱最后只是坐下来发呆。
可惜发呆也不得长久,又有人来传唤,闵博延要茶了。只得应付着煎了,火候过了三分,估计忒苦。
送进去时,闵博延居然还在与梁丘沣交谈。
木然地将茶放下。闵博延恰在此时朝旁边伸过手来,也许是要拿茶碗,方若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被他握住了手。
方若婳的手冰冷。
他似乎诧异,回头看了方若婳一眼。方若婳默不作声地缩回手,退下去。
方代玉次日便入宫。自闵星渊过世之后,她一直住在仙都宫,算来已有几个月。乍一见到她,方若婳不由得大吃一惊。她竟在数月内瘦了那么多!原先她也算不得胖,如今看起来竟似一具骨架子,勉强撑了衣裳,走动时,看得出衣下空荡荡的,仿佛被风吹吹就会飘走一般,叫龋心。
“我变多了,是不是?”方若婳还在怔愣,她已开口,语调异常平静。
她又打量方若婳,“若婳,你也瘦多了。”
是吗?方若婳摸着自己的脸,笑笑,心里平静至极。
方代玉或许嗅到异常,凝神看了看方若婳,什么也没。她指着坐榻,方若婳他们一如从前那样,相对坐定。坐榻临窗,初冬的阳光恹恹地洒落,毫无温度。方代玉的脸色异常苍白,脂粉如悬浮般挂在她的脸上,甚至能看出脂粉下肌肤的憔悴。
方若婳想不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变化,难道闵星渊的死真的给她这样的打击?
“你和至尊,还没有重归于好?”她问。
方若婳错愕,想不到她上来就这么直接。
“不能告诉我?”她微笑。
“当然不是。只是……只是……”方若婳也不上来只是什么,“没樱”方若婳回答。
她“哦”了一声,“我以为,你们早就应该重归于好了。”
“为什么?”
“哎?”方代玉似不明方若婳所指。
“为什么你觉得方若婳他们应该重归于好。”
“这还要问?”方代玉笑起来,“至尊心中有你,你心中也有至尊,你们自然应该和好。”
方若婳默然。方若婳何尝不希望如此简单?但方若婳他们之间,已经发展得越来越不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饶简单关系。他是皇帝,手段狠辣,大约日后也免不了荒淫这一条。那么多杂七杂澳事横亘在方若婳他们中间。
是的,如果这一次,方若婳主动去解释,去示好,讨好他,那么也许方若婳他们真的会重归于好。但方若婳要好好想想。这只是一次,下一次呢?方若婳不会真到认为这次过后,他就变了个人。同样的,方若婳也无法轻易改变自己,因此,一定还会有下次的。
方若婳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还是就此放弃?
方代玉看方若婳,“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