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蹙着眉头:“就是因为珍姨娘的几句话,王久贵就猜忌到了这样的程度?”她怎么想都觉有些怪异。
“珍姨娘是周氏屋子里的婢女,王翁却深信发妻不存这样的机心深沉,更不可能指教珍姨娘,如何取悦男子,就算指教,无非也是灌输务必温柔贤惠而已,可珍姨娘对王翁说的那些话,却有些像欢场女子取悦男子的手段,也就是说珍姨娘很清楚如王翁一般年纪的富贾,倘若能得青春少艾的真情,虚荣心将会得到极大的满足,减少迟暮之岁的郁怀。”
春归恍悟:“珍姨娘是王家通过牙行采买的奴婢,王久贵是怀疑她从前的经历并不简单,又说服了主母争取成了侍妾,还楚心积虑想要赢获更多的宠爱,这才有机心太深所图必大的猜忌。”
不由对王久贵有了一些改观:“多少人都逃不过美人计,王久贵倒还难得有这一点睿智。”
“王翁赤贫出身,能有今日的家业,所靠也不仅仅只是幸运。”兰庭又问春归:“今日与周、郑二位相见,辉辉可曾看出几分端倪?”
被这一问,春归却长叹一声。
周氏和郑氏是害死白氏的两个重大嫌疑人,虽说春归听白氏的一番话,已经有了几分动摇,却到底还存在着一丝希望,哪知今日先后见了两人,不得不相信白氏、渠出的判断不假,周氏和郑氏看上去都不像是凶手。
“周氏就不说了,王久贵对他这位发妻判断得对,一看就是毫无机心,就说郑氏,她对白氏确有怨恨,具备了动机,也不能说她没有心机,只是就郑氏的性情,我实在不相信她有能力做出收买凝思,陷害毒杀几乎不露端倪这样的事。”
春归虽和兰庭之间,还约定了“竞争”的关系,但她当然不会藏私,便把今日与郑氏的接触言谈,一一告诉了兰庭,推断道:“我今天本是存心打探,还担心让郑氏生疑,提醒着自己一定不要太过露意,故而才装作是市侩长舌的性情,怎知那郑氏,竟真是个长舌妇,我稍微一提,她就长篇大论说得停不下嘴。”
比如关于珍姨娘,春归不过是赞了一赞她的容貌,惋惜着这样的姿色,却年纪轻轻就受冷落,郑氏立即便展开了她的见解——“光是有张脸面,又有什么作用?太太调教出来的人,还不都像她一样的木讷呆笨!这个珍姨娘呀,论来和太太屋里的凝思,是从同个牙人手里买入,也是一齐买入,要不是珍姨娘给凝思求情,说不定白氏根本就看不上凝思,珍姨娘对凝思总有恩情吧?结果呢,珍姨娘成了珍姨娘,太太不说二话,凝思却恼上了珍姨娘,说她背主,如今对珍姨娘是爱搭不理。顾娘子有所不知,我们家这位太太,出身贫苦就不提了,过去还守过寡……”
毫无违和就完成了从吐槽珍姨娘到凝思再到周氏的过渡。
又比如春归刚说一句:“听外子提起,似乎贵宅请来的这位莫问道长,是为了替三太太超度?”
郑氏便更像是被打通了话唠这根筋脉:“这事从头说起,可就长了。我们家这位三太太,是个出身青楼的妓子,靠着打小学的那身狐媚本事,也算取悦了老爷,一度还哄得太太和她姐妹相称,在我们家呀,可真算得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连我都以为,她这辈子就该这样的风光了,也不知怎么就得罪了太太,就是娘子早前也注意到那婢女凝思,往老爷跟前告了她一状,老爷发了火,把三太太禁足,没想到三太太会想不通,居然服毒自尽了!”
这说法当然和真相有异,不过不是郑氏克意欺哄,实在她就算口无遮拦,到底还不敢违逆王久贵的禁令,把他“绿云盖顶”的丢脸事拿出宣扬,
听春归连道“可惜”,郑氏丝毫就不掩饰她对白氏的厌恶:“三太太可不是个好人,得势时没少在我跟前耀武扬威,也不看看她是个什么出身,一个青楼的贱妓!落着这下场,才是她应着的运数,原该一条贱命,怎么享得荣华富贵?”
噼里啪啦把白氏狠狠作践一番,郑氏才算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