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话!”詹氏显然气结,两道锋利的眉毛都几乎直立起来,看着就要狠狠的教训孙家的一番。
春归又见原本只作旁观的何妈妈,这会子却连忙赶去救火,先是拉着詹氏劝道:“看孙家的这样儿,确然病得头脑发昏呢,但道长那边的饮食,可万万不能耽误了,还是先让旁人走这一趟吧。”又把孙家的拉开:“你跟我过来,有什么难处,好生的告诉我,可不要再说那些疯话,詹娘子何曾为难过你?她也是职责所在罢了。”
詹氏虽是内厨的管事,却也还知道顾着何妈妈的几分颜面,谁让眼下管家的是三太太呢?谁也说不准这是不是暂时,又就算暂时,也不知“暂时”又能延续多久,再说三太太将来交了权,到底还是主人一层,要收拾个把仆妪,还不是易如反掌,何妈妈的女儿在三太太屋子里当差,何妈妈就能在内厨站稳,谁也不敢不礼敬。
这场争端就在何妈妈的转圜下平息了,但春归当然不会就这样抛之脑后,奈何她虽还能看见何妈妈和孙家的在院子一角窃窃私语,一个温言劝解一个淌眼抹泪,心中无限好奇,却不能堂而皇之去听墙角,可恨现下渠出、白氏都不在身边儿,无法支使她们去窥听。
幸好在这时候,三奶奶却又出现了,人还远,就是一脸的笑,坐下便同春归交待:“是四叔来的信,说四弟妇有了身孕,阿娘不放心,和我商量着挑个稳妥的乳母,送去江浙供四叔夫妻两个差遣,为这事,却把娘子怠慢了。”
春归原本就不在意,此时也只道无妨,刻意把刚才那件争端说给三奶奶听:“从前我看着詹妈妈,虽觉得她面相不是那么和善,行事颇为雷厉风行,却也不像是个凶悍的人,没想到,那个孙家的,竟对詹妈妈这样敬畏,都能说得上是惊惧了。”
“孙家的?”三奶奶蹙着眉:“我听也没听过她是什么人物,不过詹氏我是晓得的,她可是老爷的亲信,她家男人,从前就跟着老爷渡过海,如今在外头任着掌柜,詹氏是有些严厉,却并不像无端端为难旁人的人。”
春归又道:“姐姐是没见刚才那仆妇的情状,一说要送午饭给莫问道长,就像要让她送死的模样,脸都青了,也确然说让詹妈妈放她一条活路呢。”
在春归的渲染下,三奶奶对孙家的也好奇起来,待见了何妈妈,便问她:“那孙家的是什么人,和詹氏又有什么过结?”
“孙家的是七、八年前买入的仆妇,那时她就守着寡,听说男人还是个秀才,也没考上举人,一病死了,孙家的虽然有个儿子,但夫家贫寒,娘家也没有依靠,男人死后越发没了指望,生的儿子也是多病多灾,她公婆一狠心,就把她卖给了牙行。”
三奶奶嗤笑道:“瞧瞧吧,别以为嫁给读书人就好,像这样的穷秀才,自己窝囊也就罢了,父母家人都是丧尽天良,居然把儿媳卖作仆婢,这也是读书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可不是这样,奴婢知道孙家的身世后,对她就很同情,寻常也愿意照济她。”何妈妈长叹一声,圆润的面颊上,果然也表现出怜惜的神情,又说道:“孙家的本是个寡妇,模样看上去也不算出众,只是性情好,柔柔弱弱的,许是这样,就让孙槐给看中了,求了主家允可,两个就结成了夫妻。”
三奶奶“哦”了一声,不待问,就对春归解释:“这孙槐我倒知道,原本也是我家的仆从,和詹氏的男人很是交好。”又问何妈妈:“我怎么记得孙槐前两年就死了?”
“死了有四、五年了!”何妈妈纠正,接下来就把詹氏和孙家的之间过结,详详细细叙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