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
阳光甚好,正是晚秋时节里难得的晴天。大街上仍是一般的热闹繁华,窦府那夜发生的惊天动地的事情,对街上那些贩夫走卒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禁军的保密能力还是不错的。院门之外,街巷之间,车辆马匹,达官贵人,一如既往的光鲜亮丽。这些人不知道,如果没有李奉英,他们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个青面獠牙的尸魅,长安有可能会变成一座阴森的地上枉死城。冲天的业火似乎将一切证据烧毁,只留下一些灰烬青烟,留给好事者去揣摩幻想。
东城区民宅
阳光透过窗户射进屋中,落在床上,闭着的眼皮微微一颤,终是缓缓地挣开。床上的李奉英睁开眼睛,正对上刘大壮和穆莺关切惊喜的神情。
“你可算醒了!”刘大壮和穆莺看到李奉英醒来不由得欢喜异常。“莺儿,赶紧去告诉大司马前辈,再去弄一些粥来。”刘大壮好容易平静下来,才想起李奉英昏迷多日,腹中定是异常饥饿,因而忙催了穆莺去弄吃的。穆莺这时候也才反应过来,忙起身出去,便要去煮些粥来。
“我这是”李奉英久睡方醒,神思还有些模糊,印象之中自己好像是是被窦娘贯透了肩骨,众人也都在尸群围攻下危在旦夕。“啊!窦娘呢!?”李奉英想到窦娘,不由得猛地一惊,便要挣扎着起身,刚一活动,便忽觉肩膀上猛地一疼,直疼得李奉英龇牙。见他这样,刘大壮忙按住他肩膀道:“都过去了,窦娘已经死了。你已经昏了三天了。”
“死了?三天?”李奉英听刘大壮这么一说,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之时,却忽听门外一阵喧哗,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看到大司马满脸激动地跑进屋来,一个大跳上了床榻,扑在奉英身上又是笑又是哭道:“你个臭小子,总算是醒了!老夫快要担心死你了!躺在床上这么多天,也没一点动静,信不信我挖个坑给你埋了啊。”滑稽的样子看得李奉英和刘大壮忍俊不禁。
“前辈,奉英兄弟伤还没好呢,您小心着点,别把伤后给崩开了。”刘大壮笑着说道,一面指了指李奉英的肩膀,大司马这才意识到李奉英虽然醒转,但肩伤却仍未痊愈。想到这里,不由得整个人一下子弹了起来,便跳下了床,可又觉得这样离李奉英太远,便又跳了上去,只是这次却只跳到了床头而不是李奉英的身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奉英此时脑袋已经清醒,便要问那夜窦府之事,刘大壮和大司马知他好奇,正好也无事可干,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将那夜窦娘如何和黑衣人鏖战许久,如何被黑衣人斩断琴弦,又如何被刘大壮在身后射中,强续冰弦,拼死一搏,最终力竭而死,被冻成一座冰雕。其中虽有夸大戏说之词,倒也算得上详实细致。李奉英躺在床上听得出神,可听到窦娘最后的结局之时却忽地神伤起来,喃喃道:“其实她也没做什么。都是因为我救走了朋友,害得她旧病复发,若我什么都不做,窦府上下这么多人也不用就这样枉死于此了。”
刘大壮和大司马本正说得起劲,彼此争论谁的功劳更大,正是兴高采烈之际,听到李奉英这么一说,不由得纷纷沉默下来,瞬间屋子里静得鸦雀无声。三人面面相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别这么想。”半晌,大司马方才幽幽开口。“窦娘早就有谋逆之心,那院子中的弩车便是证明,听前来支援的官兵们说,院子里大小花台数十余座,里面都藏了劲弩弓车。且还有其他兵器。即便你没有做这些,她也定然要在太子部下来此会和之时发难。果真这样,那到时候的情景,并不会比今日要好多少。”他说完这些,忙向刘大壮使了使眼色,示意刘大壮也说些话安慰奉英。
刘大壮会意,忙开口接道:“是呀奉英兄弟别想这些了,话说我和莺儿还得谢谢你呢。如今窦娘已死,我和莺儿终于能好好在一起过日子了。这一切都得归功在奉英兄弟前辈身上呢。”
李奉英先前已经知道幽并客曾给穆莺大司马二人许下承诺,只要杀掉窦娘,便放穆莺自由,在不管他们行踪,如今听刘大壮这般说,心中便觉宽慰。“那小弟就先在这里祝福大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