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直到最后,容倾还是走的很匆忙,都没来得及回趟书肆与卫铄道别,就匆匆消失在了灯火阑珊处。
悕雪心中怅然若失,又是离别,而且偏偏就在今日。
七年前的今天,司马霁与她被迫分开,七年后的今天,容倾与她匆匆告别。
人潮渐渐褪去,商家们还在等待最后可能出现的客人,街巷欢乐的气氛还不曾散去,此番景象在此之前明明觉得看着欣喜,此刻却变了模样。
悕雪想到回去了又只剩她跟卫铄两人,孤孤单单的,心中郁气难疏,便不想马上回书肆,有些赌气似的,朝反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就到了小镇的尽头,还是当年那个渡口,那座桥。
悕雪只好又走到了桥墩下,抱膝坐在岸边的石阶上,呆呆地看着汴河水天相连的尽头,觉得无趣,便捡起旁边的小石子,扔到水中,激起水面的圈圈涟漪,涟漪消散又涌起,并随有“噗通”、“噗通”的声响。
心头虽有千思万绪,但终是百无聊赖。
七年前被追杀的时候,她就连续躲在这桥下好几夜,时过境迁,但时至今日,汴河水依然缓缓东去,河灯仍旧烛焰摇曳,她还是她。
此处树影斑驳,悕雪忍不住开始啜泣,而后见四下没人,她也放宽了心,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心里还是舍不得容倾!
容倾在书肆的点点滴滴一一浮现在眼前。
缠着悕雪讲故事的容倾、造出第一张誊纸两眼放光的容倾、吃到卫铄拿手好菜的容倾、勤奋刻苦练字的容倾、遇到难题紧皱眉头的容倾、跟着大家一起放声大笑的容倾……
悕雪不禁喃喃骂道:“臭容倾、死容倾,干嘛这么急着走,干嘛偏偏今天走,还送我这个破笛子,看到了我就会难过呀!呜呜……”
悕雪攥着拳头捶打这地面,另一只手紧紧捏住容倾给她的骨笛,等到哭累了,也锤不动了的时候,就把头埋在双腿之间,整个身体缩成一个团。
悕雪又想起了司马霁,她的好弟弟。
在书肆的时候,她都不曾再为司马霁落泪,将心中的愧疚、懊悔深深埋在心底。母妃给他俩的帛带她一直随身带着,但从来不敢拆开,害怕触景伤情。
今天却好像被什么触动到心底,而今再次泪如泉涌,压抑已久的心事也娓娓道来。
“阿霁,皇姐对不起你。”
这一句话仿佛有千斤,也让人等待了千年,今时今日,才得以救赎。
此刻的泪为是为她的亲弟弟司马霁而流。
悕雪哭得太投入,等到缓过神来时,街巷已是夜阑人静,天地间只剩明月以相伴,晚风瑟瑟,悕雪好像隐隐约约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不一会,这声音再次响起。
“窸窸窣窣……”
放眼望去,渡口水面开阔,再无旁人,这轻微细小的摩擦声立刻引起了悕雪的警觉。
她立马起身,转过身去,一副戒备的姿态,观察着四周。
“谁?”悕雪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
无人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