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向曲江:“这些就是你们研究出来的结果?有几分把握能成?”
曲江看头看了看,见皇帝并未把图纸的次序搞乱,他打算讲解的第一部分,对应的正是放在最上面的一张图。
他答道:“微臣以为把握甚大。六月中,夏氏晏清在新建的玻璃技术研发处,给微臣等人和关家掌事人讲解了连续投料玻璃技术的研究方向,并附有一份计划书。按照计划书和夏晏清当时的讲述内容,微臣让将作监工匠画出了这几份草图……”
皇帝再次把视线落在面前的草图上: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不是没看过图,可这个,完全就是不明所以。还有把握?难道是他理解错了曲江的意思?
只听曲江继续说道:“……池窑是从未出现过的东西,且结构复杂,陛下不理解情有可原。陛下且听微臣说说,便能明白……”
待到曲江讲解完毕,别说皇帝听明白了,连一旁的孙从山也听了个大概。
“这夏氏……果然有惊天之才?”皇帝看着曲江,很不愿意相信。
世上从未有过的东西,竟然让这女子构想出来了。而且刚一出手,就如此有条理,居然能把柴火燃尽之后的烟气也利用起来。思维之缜密,可见一斑。
皇帝不由想起他赐下的那幅匾额,在他看来,“国之重匠”这四个字其实是有些勉强的。
只是,望远镜的勤绩着实太大,必须奖励。因为要保密,又不能说出来,不得已之下,才冠以隆重之词。
之前,在他的印象里,夏晏清的玻璃和琉璃技术只是运气好,是巧合之下得到的机缘。
望远镜的话,仍然是运气成分居多。谁让清韵斋有世间最大的玻璃作坊,谁让夏氏那么好运,拿起两块不规则的玻璃片,就能让她发现其中的巧妙。
事后,皇帝问过曲江这种可能性有多大,曲江给出的答案很肯定,这种巧合的确存在,运气好的话,巧合发生的频率还很高。
但是池窑技术,其中牵扯到的技艺如此纷杂,她的思又如此清晰缜密,这就没多少运气成分了。
而且,他以前以为的运气,只怕也想岔了,人家那是真有本事。
果然是国之重匠,把她限制在一个民间作坊,整日做些蝇营狗苟的商贾之事,着实可惜了。
曲江那里,在得到夏晏清关于望远镜制作原理、以及玻璃折射计算的过程中,在他的内心,早已肯定夏晏清的惊天之才。
这时听到皇帝询问,连连点头:“夏姑娘的才智,世间少有。微臣甚是佩服,难望其项背。”
皇帝继续翻看着图纸,回忆着曲江刚才的讲解。听到他的回答,不禁笑道:“曲爱卿也不必妄自菲薄。夏氏只是在玻璃制作方面有突出之处,若拿别的技艺来和你相比,那才是真正的难忘项背。我瞧着,即使她给出了计划书,但其中也只是个大概部署和思路。其中的细节,还得你带着将作监的工匠来实现。”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皇帝心里清楚,实现细节的人很容易找到,但提出构想的人,才是能够总揽全局,是一件事成功的关键。
这若是用行军布阵作比喻,夏氏就是那个发号施令的人,是帅才、军师。而众工匠,则是领命拼杀的人。
有效的拼杀固然重要,但若是命令就下达错了,拼杀再勇猛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