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只想从中作梗,将要离与廿熹的事搅得天翻地覆,“夫人,别再自欺欺人了,您再好好想想,您的儿子究竟去哪里了。他现在还活着吗?要离真的是您的儿子吗?”
那黑影说完,便哈哈地笑着离去了。只留下蝽蝉一个人在帐中痛苦地回忆往事。
旧事一幕幕重演,蝽蝉只觉得头痛欲裂,她坐倒在地上,流下了串串泪水。
良久,她低声说道,“是啊,我的儿子已经死了。可是足乌却让我养别人的儿子,为什么要让我养那个贱人的儿子!”
蝽蝉怒气涌上心头,她爬起来,拔出当年那个夜里,她用来刺伤要离脊梁的利剑便要去杀了他。
才刚刚走到帐门口,她又停住脚步,若有所思地说,“不,我不能就这么去杀了他,他法力日益精进,我现在打不过他。我也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我必须让他生不如死,一点一点磨掉他的仙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她将那把利剑“哐啷”扔在地上,慢慢走回座位上,呆坐着,脑海中不禁生出了许多妙计。如今只有长子豺貄是她唯一的希望,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貉貊的儿子好过。
想到自己曾经受过的屈辱,她将这些全部都归结到了貉貊的身上。当年,蝽蝉被貔鮻迷惑,下嫁蛥山,险些与母族断掉了联系。可是貔鮻却不珍惜自己,多年来净做些对不起她的事情,蝽蝉渐渐失意,心中不快。她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腹中的孩子身上,不曾想,生下次子后,那孩子却因胎里不足,才不过半个时辰便夭逝了。自那以后,蝽蝉终日心事重重,几度疯癫,不明世事。那年,得知貉貊为貔鮻剩下一子后,蝽蝉几近崩溃,只想杀了貉貊以泄心中只恨。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浑浑噩噩中,足乌将要离塞给了自己,她竟把要离当作已死去了十几万年的儿子。
“哈哈哈哈……貉貊,你以为你能斗得过我吗?你死了,我还要和你的儿子把账一一算清。”
入夜后,貔鮻来到蝽蝉帐内,蝽蝉不似往日那般热烈地迎上去,而是端坐在铜镜前,生生问道,“夫君,我昨夜做梦,梦见要离不是我的儿子,他是你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孽障。”
貔鮻听了这话,以为是蝽蝉的癔症又发作了,她向来如此,貔鮻一直把她当作一个糊涂的女人。
貔鮻草草敷衍道,“夫人,你这是做噩梦了。要离是我们的孩子啊,他是你和我的孩子。”
“对啊,夫君,要离现在一日日出息了,他当然是我们的儿子。”
“夫人,早点歇息吧。”说着,貔鮻就要向帐外走去。
蝽蝉回头叫他,“夫君,你这就要走了吗?”
“还有何事?”
“老夫人去七海提亲了,想来,要离很快就要和那个仲海公主完婚了。此事越过你我就办了,看来老夫人是觉得,咱们两个这生身父母做得不够好,不配为孩子的婚姻大事主张。”
“哦。”
蝽蝉将“生身父母”四字说得极重,貔鮻也听得小心翼翼。
貔鮻不知蝽蝉心中所想,但他却以为,既然她这样说了,定然还是将要离认作自己亲生的儿子。
“我只是以豺貄还未成家为由,让他暂且先将婚事放一放,他却转而让老夫人去七海求亲。现下他们要搬去上州了,倒显得我这个娘不讲道理了。”
“这孩子,实在是没有规矩,你由他去吧。”
“可是,夫君,那个公主手里有七座金山,还有一片属海作为陪嫁,连上州封地都赐给他们了。只怕他们眼里再无委舾了,早已将七海和上州看作了归处吧!”
“七海竟有这么大方?”
“嗯,我已派人打探过了,此事属实。”
“既如此,她必须嫁到委舾来!”
貔鮻想也不想便说出这话,不知是贪恋七海的财宝,还是果真舍不得儿子远走高飞。他竟忘了,自己区区一个不知名的兽,断然当不了七海公主的家。
“我也是这个意思,豺貄只有蛥山这片小小的封地,若要离在外自立门户,会教旁人笑话了去。”
“你问过娘的意思吗?”
“这事,还是你去吧。你是要离的爹,他的婚事自然要你来做主。”
“好。”
说完这话,貔鮻便从蝽蝉帐内出来了。
他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二十多万年前,自己初到七海时见她的样子,不禁自言自语道,“貉貊,我们的儿子都要成亲了,你还是恨我吗?这些年,他过得很好,你放心地去吧。”
貔鮻感叹,自己做下了龌龊不堪的事,竟还长成了这样有本事的儿子,能娶一个摇钱树回来。仲海有这样好的身世和家底,自己定是要好好利用一番。
貔鮻还不知,蝽蝉在帐内将这些话都听去了。
她心中怨恨交加,她怨恨多年来,貔鮻始终不能忘记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