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熹擦干泪痕,回到庸北七海。
青玉龙宫内,文无仍在甜睡,海后正在陪着他。
廿熹走到床前,温柔道,“娘,您在做什么呢?”
海后抬起头来,慈祥地笑起来,“你小的时候,最爱逃出七海去玩耍,总是会把靴子磨得剔亮,靴子磨光了就容易滑倒。我看啊,文无就快要起身学步了,我在他的靴子下面多绣些云纹,好让他走路稳当些。”
“娘,您最疼我们了,这些事,以后就交给织女们去做吧!”
“不妨事,我整日在这宫里当个无所事事的娘娘,还不如做些喜欢的事,解解闷呢!”
“嗯。”
“对了,寿丸的事,你打听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办妥了,锦容会帮我们炼出寿丸。”
“那太好了!锦容这孩子,一直帮我们,娘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她了。这孩子可真是个好姑娘啊,如果小熠再大一些的话,我看也是十分相配的。”
“娘,这事自有月下仙尊去管,您跟着搀和什么啊?小熠那个调皮捣蛋的样子,怎么就和锦容相配了?”
“这事你说了可不算,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就看对眼了呢?”
“我看您还是别操这个心了,锦容啊,早就心有所属了。”
“是谁?”
“您记不记得,她的腰间悬着一枚玉佩,那玉佩和楚王的一模一样。”
“他们两个人竟然两情相悦,郎才女貌,果然般配啊!”
“所以啊,您就管好自己的儿子就行了,别乱点鸳鸯了。”
“好好好,我这不是想感谢人家吗?”
“感谢人家您把您儿子许配给人家,这不是误人终身,祸害人家吗?”
“呸呸呸,小熠有那么差吗?”
“小熠自然是好的,但是他们两个不合适啊。”
“也罢,我老了,便不多管闲事了。”
“娘,您养我这么些年,现在还要帮我养儿子,我真要好好感谢您。”
“无妨,咱们七海家大业大,你就是生一个天兵营,娘和你爹也养得起。”
刚说完这话,海后就想到了要离已经……
她有些尴尬,连忙问,“给孩子想好名字了吗?”
“娘,我想好了,等到那孩子活了,就叫‘将离’吧!相赠以芍药,相招以文无。”
“好,你决定了就好。”
从海后殿中出来,廿熹又偷偷去看了海王和小熠,见他们安好,她便安心地离开了。
她来到了七金山上,站在云间,默默望着当年被她砸出的那个大口子,又被要离补好的地方。
“我们的孩子就要回来了,我给他取名叫做‘将离’,把我对这天地水火的不舍写在他的名字里面。”
廿熹带来了许多的芍药花瓣,她将那些花瓣全部洒在金山上,一片片亦梦亦幻的花雨飘飞下来,美好又凄凉。
三日之期已至,廿熹如期来到上州的深山别院中。
院子里,有一只巨大的铜炉,铜炉中有片片青烟飘散出来。
“妮妮,你若入了这药炉……”
“锦容,你不必说了,我心意已决,不会再变。”廿熹轻轻地说完这句话,想也不想便飞进了那一鼎铜炉中去了。
一时间,锦容只觉得天旋地转,世间再无天光云月,只有无尽的黑暗,她流下了片片泪水。
廿熹进到铜炉中,求死之心已定,她静静盘坐在炉内,任凭大火聚拢成海洋烧灼自己的仙身。
锦容虽十分不舍,可她不得不遂了廿熹的心愿。她在炉外使出仙法,不停地向炉内投入仙草灵药,并伸出手掌,双手交叉,用法术向炉内运送仙法,好让炉内的火海能将仙草与廿熹的仙身融为一体。
不多时,天昏地暗,大雪骤然降下来。
大雪从上州开始蔓延到九州,一刻不停地落下来,天地之间天寒地冻,冰封雪飘。上州的天空中有百鸟哀嚎,哀乐阵阵。
汋浪庭内,临滨仙尊望着院内的深雪,叹息道,“大劫已至,到了改天换日之时了。”
思源从西郡飞赴到上州,她持剑来到别院中,指着锦容的喉咙,悲情道,“你终究未能守护好她。”
“我只是帮她做了她想做的事情。”
听了锦容的话,思源知道这一切已是于事无补。
“哐啷”,她将佩剑丢在了地上,转过身决绝地离开了。
思源显化出血雉白鹇的真身,在别院上空飞旋盘桓了三日。整日哀鸣不断,声音中满是期期艾艾,教人听了好不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