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熹引着百鸟在层云上穿飞,直至晚霞满天,落日黄昏之时,她才示意群鸟各自回巢,莫要再逗留。
她在云海中落定身子,显化出仙身人形来,心中十分畅快。
想不到,做一只无拘无束的鸟儿,竟也比在大殿上和那些神仙“之乎者也”要快意许多。
她望着晚霞满天,十分享受。
思源也落定在她的身边,显化出仙身人形,穿着黛绿色的朝服,十分明艳动人。
廿熹故意看看五色的彩霞,再看看思源,戏说着,“这凡间的人们可常说,红配绿,一台戏。”
思源有些惊讶地看看自己,再看看四周的景致,问道,“这里并无红衣之人啊?”
她抬头看天上,才笑起来,“公主,你是以这红云作比吧?这明明就是五彩色嘛。”
廿熹大有深意地笑起来,“非也,非也。”
她围着思源转了一圈,故意拎起她的裙摆,假意仔细观摩,百般奉承,“你说说,这祁燕的规矩还就是多呢!这新郎穿着凡人的红衣婚服,新娘却怎的穿黛绿的朝服呢?”
廿熹话一出口,思源的脸“刷”的就红了,“公主,我们本想学凡间男女的样子,拜天地的。可谁知,他刚刚穿上喜服,正要为我更衣,却突然听闻你来了北州华族,我们这才……衣服都没脱就来了。”
廿熹听了这话,忍不住大笑起来,“你们竟这么心急吗?一刻也等不得了,在宅邸里就要先拜天拜地,都不回祁燕去接受朝臣拜贺吗?”
“公主,其实我们……”
思源刚刚想和廿熹说,她和献艺早就成亲了,还育有一个女儿。可是,想到她现在好不容易无忧无虑地活着,便不愿搅了她自在的日子。
思源娇羞道,“公主,如果你遇到了走进心里的人,就一心的想嫁给他,一刻也是等不得的。”
“哦。”
廿熹糊里糊涂地听着,半是疑惑,半是感伤。
思源心里默默说,“妮妮,当年我出嫁,没有请你来。今日我这身朝服就是为你穿的,我要在诸仙面前风风光光地再嫁一次,以木族王君之妻的身份,堂堂正正地为你遮风挡雨。”
思源温柔地说,“公主,今日在大殿上,你是不是受了委屈?”
廿熹笑着摇头,“那倒没有,就是那些老神仙,说些我不懂的话。不过,幸好你来了。要不然,说不定他们还会反反复复召我去议事。我自然是可以不去,但是这岂不是坐实了我桀骜不逊的罪名,让我干爹和干娘背负管教不严的罪名。”
“他们想随意把你嫁了,不仅王爷和娘娘不允,我也是不允的。”
廿熹欢喜地笑了,“思源,你待我太好了,就好像是我前世的姐妹一样。”
说完,廿熹十分欢喜地走到一朵白云之上,被那云载着轻轻地飘到各处。
落日余晖下,她的影子可爱又调皮。
她回过头对思源大喊,“思源,我是不会随意就被嫁了的。我一定要像你一样,遇到我心里的那个人。”
看着廿熹自在美好的样子,思源的眼里忽然泛起了泪花,“妮妮,我们前世就是姐妹啊!”
这时,海后也被一群仙女引着腾云驾雾飞过来了。
如花似玉的仙女们在远处候着,海后独自移步过来。
她慈祥地伸出手,把廿熹招呼过来,“妮妮,你今日在大殿上,可有不快?”
“不快!十分不快!我不喜欢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他们说的事我一点都听不懂,我也不喜欢他们都说我是什么遗孤。我虽然是鸟儿的后代不错,但我也是只爱自由的鸟儿,不喜欢被他们这样强加一些责任大义。”
海后心疼廿熹被蒙在鼓里,温柔打趣她,“你这孩子,可不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鸟儿呢!”
“那我是什么鸟儿?”
“你没看见,九州的百鸟都围着你吗?”
“那又如何?”
“你是鸟王啊!你若不是它们的首领,为何会有百鸟朝凤呢?”
“百鸟朝凤又如何?大家都是鸟儿嘛!开心的时候,一起上天飞一飞,自在得很。”
海后摇摇头,被廿熹的天真无邪给逗笑了。
她拉着廿熹的手,“妮妮,你到底喜欢献艺还是楚王?”
“我都喜欢啊!”
“你怎么会都喜欢呢?”
站在一旁的思源也跟着笑了,她对海后说,“娘娘,让我来问吧。”
接着,思源转头看着廿熹,“公主,你喜欢无声师兄吗?”
“喜欢啊。”
“你喜欢莫离和尚吗?”
“喜欢啊。”
岱君眼中含泪,问道,“妮妮,你若嫁人,想嫁一个什么样的公子呢?”
廿熹一本正经地思考起开,“这个嘛……干娘,我读了许多的戏本子,书上都说,佳人良配当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还有啊,还有……哦,我起来了,貌比潘安,温文尔雅……”
廿熹不断地回忆着才子佳人的良缘佳话,根据自己读过的戏本子,努力勾勒出一个公子的样子。
可无论她怎么想,都觉得说不清楚。
海后这才明白,爱之太深,才让廿熹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她看着傻痴痴地廿熹,又看看思源也在为廿熹心疼。
思源握着海后的手,“娘娘,公主前世是否吃过什么丹药?让她变得这般痴傻。”
海后不由地回想起来,廿熹生前曾去天尽头为要离上神殉情,幸被她和岱旦救了回来。
无忘海的海水,一饮不忘真情,再饮断情绝爱!
“她的手中,曾有一只犄角做的酒杯!那犄角的样子,是兽族才会有的。”
海后心里忍不住痛起来,想着,“我念她前世凄凉,只愿这孩子今生能觅得心有灵犀的良人。闹了半天,她的心还留在前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