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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假黄甫吉

苗恒变的黄甫吉来到老婆婆住的茅草屋前。他正要提手敲门,可是掉漆破门从里面打开了。老婆婆站到门口,与黄甫吉四目相对。她有点老眼昏花,看着眼前这个人,揉了揉眼睛。她心想,好生面熟,却一时半会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请问公子,你是?”老婆婆问,问到一半,脑海中猛然省悟过来了,说:“这不是黄甫大哥吗?你,你怎么来了?“老婆婆语无伦次,神经错乱。

“我来看你了,我可以进去吗?“假黄甫吉道,他并不知以前黄甫吉是如何称呼老婆婆的,他一时找不到确切的词。

“啊,真的是你,我的黄甫大哥!”老婆婆确认了假黄甫吉身份之后,激动得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语句破碎。“你——你——,你怎么到现在才来?让我等得好苦啊!”

“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太激动了。“假黄甫吉道。

假黄甫吉扶着老婆婆进到屋子里,打量着四周。虽然,他做一只猫时,成天在这间屋里的地上转来转去,甚至爬凳上桌,但是,像他现在直立着,站得高看得远,还是头一次,他把屋里上上下下看了一个透彻。老婆婆家真是太穷了,桌椅碗厨床柜都是又老又旧,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

趁假黄甫吉没注意,老婆婆一上来就抱住了他,紧紧地抱住他,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然后,就窝在他怀里,像一位少女一样,“嘤嘤“地抽泣了起来。口里絮叨着:”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回来娶我,每天盼星星盼月亮盼着你。我每天穿戴整齐,做好你爱吃的鱼香茄子,这样的习惯维持了整整三十多年,后来,我就不等你了。因为,我老了,我年轻貌美时你都不回来,我想我老了你就更不会回来了。“说到这里。老婆婆突然推开了假黄甫吉,细细打量他,眼中疑虑越来越深。

“我都已经老了,你怎么岁月不改,一如往昔啊?!“老婆婆问道,”你不是黄甫吉!——难道是我在做梦?“老婆婆跑到屋里去拿了一面小镜子出来。她用衣袖擦去镜子上的灰尘,再用小镜子照自己,镜中的自己老态龙钟,皱纹堆垒。她再用小镜子照照对面的假黄甫吉,他依然年轻英俊,镜里镜外一个模样,叫人好生迷惑,此时此景就像梦境,曾经,自己也常在梦中与黄甫吉见面。

“镜子里有我也有你,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怎么会这样呢?“老婆抓住假黄甫吉的手,问他:”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假黄甫吉怔了怔,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自己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就像一个谜题,都还没有弄清楚。如果要是知道黄甫吉老年时候的模样,他真想变成老黄甫吉,老婆婆看到他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现在,他好心来看她,惹她伤心难过,反而弄巧成拙,有点于心不忍。

“你别难过。你对爱人的痴心感动了上苍,天上的神仙派我来看望你的。”假黄甫吉说,他转念一想,扯了一个谎。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丑?我都不好意思见你了。”

“……”假黄甫吉摇摇头,他微笑地看着老婆婆,把老婆婆拉过来抱在胸前,让她感受一下被爱的幸福。他们并排地坐在床沿上。

“我终于等到你了——我整整等了你六十五年。以前,有很多媒婆给我——介绍对象,可是,我哪里也不敢去,就怕你来,怕你见不到我。现在,好了,我又看到你了,而且看到年轻时候的你,你还是我心里的那个样子——那么英俊潇洒。你心里还有我对不对?——咳——咳!如今,我死也瞑目……“老婆婆费了老大的劲,断断续续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想听你——叫一下我。“

“啊?“

“叫‘青荷’啊。“

“哦,——青荷。“

“唉!“

然后,半晌,假黄甫吉怀中的老婆婆不言语了,突然她的头搭拉了下去,手臂也滑落到一边。假黄甫吉心里“咯噔“一下,用手一探老婆婆的鼻子,没有鼻息,她走了……闭着眼睛,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