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十安撇了撇嘴,然后穿上外袍走了出去。
出去后,他抱臂看着眼前的黑毛壮汉道:“你爹可是赵大财?”
赵金福本来拿着杀猪刀气势汹汹,结果转头看到林十安的面容后却顿时目漏淫光。
“哪来的小哥儿,这模样可真招人疼。”
之前原主整日低着头还故意将自己弄的很脏,赵金福一时还真没有把眼前的小美人跟原先那个病鬼联系在一起。
林十安看向身边李全,微笑着道:“赵大财几个儿子?”
“回少爷,此人名唤赵金福,是赵大财的大儿子,其下还有个弟弟。”
林十安点了点头道:“那正好。”
话音刚落,抬脚便将扑过来的壮汉踹飞三丈有余,砰的一声巨响后,直接嵌进了院墙。
“叫赵家那个小儿子过来修门修墙,修不好……”林十安耸了下肩,“那就谁都别想好过。”
李全浑身僵硬,直到林十安回了厢房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一下不敢耽搁,赶紧派人去通知赵金德。
都在一个村住着,两盏茶的时间未过,正好在家的赵金德就带着人赶了过来。
一个长相刻薄的妇人刚一进来便哭嚎着向墙上扑了过去,最后几人合力,才将赵金福从墙上‘抠’了出来。
“少爷在房中等你。”李全走过去低声道。
赵金德冷哼一声,迈着大步径直走进了东厢房。
若不是在林十安刚来庄子时他见过两次,如今还真无法将眼前这个吃花生米的小哥儿跟原先那个病秧子联系在一起。
“敢问少爷,”赵金德咬着牙道:“我父兄所犯何事?”
林十安看了他一眼,“读过书?”
赵金德抬起下巴,颇为自得道:“自是读过。”
林十安眼中划过一抹嘲讽,“你当真不知你父兄的所作所为?”
“不知!”明明心知肚明的赵金德打算来个死不认账,他口气生硬道:“如若少爷今日不给个说法,那我定要去那县衙门前击鼓鸣冤。”
看这口气是有人撑腰。
林十安将手上的花生米朝上抛了抛,眨眼之间,赵金德便大声嘶叫起来。
外面的人听到叫喊声,立刻跑了进来。
只见赵金德倒在地上来回翻滚,左手手背上正鲜血淋漓的嵌着一粒花生米。
“我再问你一次,”林十安这时又从小碟中拿起了一粒,“当真不知你父兄所为?”
明明是寒冬腊月,在场所有人的背上却同时冒出一层汗来。
“知!知知……少爷饶……饶命……”
林十安看了李全一眼,对方立刻心领神会,马上将赵金德从地上拖了出去。
林十安吃完花生米,然后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打算睡个午觉。
李全做事还算利索,等他下午睡醒后,就将一个匣子放在了他面前。
里面放着庄上田地的收成账簿还有仆人们的身契,不仅如此,还有十几张银票以及与上京来往的书信。
林十安想起先前那个小丫鬟,便拿出身契道:“哪几个与赵大财有染?”
李全躬身上前,在两张身契上点了一下。
“将这两个明日发卖出去。”
“是。”
然后林十安把里面的账簿递给他道:“把这里面的账目算清楚了报给我。”
李全双手恭敬接过,“少爷放心。”
林十安白皙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从今日起,你便是这庄子上的庄头。”
说完,他就从匣子里抽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做得好了自然有赏,做的不好……”
他话还没说完,李全就立刻趴伏在地,“小人定当竭尽全力。”
“希望你是个聪明人。”说完林十安就摆了摆手,“好了,出去吧。”
隔天睡醒,兴许是赵家人被打怕了,大门和墙洞连夜被修补好了。
一大早,先前伺候过赵大财的那个丫鬟和一名仆妇便被绑着双手带了出来,林十安听到动静,干脆把所有人都叫进了东厢房。
他凭着记忆又指了两个欺负过原主的小厮,“这两个也一并卖了。”
李全上前应是,接着又问道:“少爷,伺候的人就剩了两个,可要再添几个进来?”
林十安想了想,开口道:“也好,你看着选吧。”
刚过晌午,李全便带回四人,一进院就先领到到东厢房给林十安磕头。
“少爷,这一家子是从南边逃难来的。”他将今日发生的事据实禀报。
李全早上便去县城找人牙子,将原先那四人发卖之后,就听见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原来是这家人里的小丫头被暗娼馆的老鸨看上就要买走,其他三人被踢打着也不愿撒手。
后来李全见这一家人实在太惨,便掏出银子将四人高价买了回来。
林十安听完整件事,笑了笑道:“你倒是个心软的。”
李全心里忐忑,也不知他这话是夸是贬。
“这事你做的不错,”林十安看着四人身上的伤口,“领他们先住下,把伤养好了再说。”
说完,他又指着跪在那里的小丫头道:“她年纪这么小,以后也不用安排什么活计,就让她跟在他娘身边吧。”
话音刚落,一家人便哭着用力给他磕起头来,“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半月时间转瞬即逝,林十安这日正坐在炕桌旁想事,双瑞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少爷,我爹刚炒的栗子,您快尝尝。”
要说李全误打误撞救回的这一家子,也算是捡到宝了。
当家的吴大勇,原先是酒楼里的厨子,烧的一手的好菜。
娘子周氏绣活出众,人也十分勤快爽利。
一子一女中,吴双瑞是个小哥儿,正好贴身伺候林十安,剩下的那个小姑娘叫吴双玉。
双瑞在一旁剥着栗子,林十安边吃边想。
“少爷,您在想什么?”
一开始双瑞在他面前还有些战战兢兢的,这段时间下来知道林十安是个好相处的,也就放松了下来。
“在想一个人。”
没错,他在想气运之子。
收拾完庄子上的事情后,林十安也通过不少途径打听过那日马车上的花纹,但却一无所获。
如今他担心对方只是从此地路过,人海茫茫,再难寻踪。
双瑞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模样,抿了抿唇道:“少爷,您是不是想夫人了?”
林十安无法解释,便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双瑞见状便更加肯定他是想娘了,于是绞尽脑汁想让林十安想点别的。
“少爷,我爹前日去县城,听闻前来赈灾的太子遇刺失踪,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今年南府二十六县遭遇雪灾,灾情极为严重,无数灾民流离失所,吴家这四口人便是因为雪灾才逃到此处的。
当初林十安得知是太子亲自前来赈灾时,还笑着在心里调侃道:此人虽为太子,也定是个不受皇帝恩宠的,要不然这大雪封天的哪会舍得让当朝储君来干这事。
这下倒好,不仅不受宠,还极有可能是个短命鬼。
这件事林十安听过之后也没在意,转眼间便抛到脑后去了。
又过了几天,就在他要午睡之时,系统突然开口道:【宿主,气运之子出现。】
林十安蹭的起身,‘在哪?!’
【离的太远,我现下只能先给你指个方向。】
‘好!’
林十安话不多说,换上衣袍就直接朝外走去。
“少爷,您这是要去哪?”
他刚从房内走出,迎面就撞上了端着糕点双瑞。
“我在房中呆的憋闷,去后山转转。”说完他就朝院门走去。
双瑞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少爷,那我陪您一起去。”
“不必了,我去去就回。”
一出庄子他便加快脚程,迅速朝系统提示的方向奔去。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系统终于确定了准确方位。
林十安越靠近他说的地方,血腥味便越发浓重,大量的鲜血延绵在这白雪之上,显得十分刺目。
他明显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因为这四周的杀伐之气,开始加速流动。
林十安按下周身的躁动,步伐越走越快。
等他赶到时,正看见那日扔给他包袱的墨姓侍卫身受重伤,但却依旧死守在一处山洞门口。
其他护卫已经躺了一地,只剩他一个人在殊死搏斗。
林十安就这么正大光明地走了过去,其他人听见脚步声回头一暼,即便身经百战,也瞬间怔愣了一下。
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哥儿,这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深山老林之中?
林十安仿佛对这些视线若无所觉,他冲着墨敛挥了挥手道:“喂!你家主子呢?”
他也想称呼对方姓名,但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墨敛此时身形摇晃,立刻反手以刀撑地,猛的喷出一口鲜血。
林十安见状便直接朝他的方向走去,围攻墨敛的蒙面人见状,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喝:“杀了他!”
其中一个蒙面人迅速挥刀朝林十安砍来,本以为一击即中,没想到对方不但轻松躲过,还一拳将他砸的倒飞出去。
没过一会,先前包围墨敛的蒙面人,全部调转目标朝林十安攻去。
不过无论他们怎样和攻都完全没用,毕竟林十安一拳一个‘小朋友’。
等全部蒙面人倒地后,墨敛也彻底失去意识,直接晕死过去。
林十安见他方才一直死守在这山洞前,猜测气运之子应该八成就在这洞里,于是便迈步朝里面走去。
果不其然,他还没走两步,就看见一个身穿玄色衣袍的男子正半靠在那里。
他立刻上前蹲身,近距离观察对方的情况。
男子胸前有一道明显的刀伤,腿上也有,现下已经失去了意识。
林十安蹙了蹙眉,反身将男子背到了背上。
此时,本应该毫无反应的男子眼帘微动,他飞快的看了一眼林十安的侧脸,又瞬间闭上了双眸。
将男子背出山洞后,林十安又在地上提起了还没断气的墨敛。
三个人就这样朝山下走去,雪天路滑,林十安的脚程比来时慢了很多。
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
不过这样更好,否则他带着两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一路走回庄子,太过引人注目。
不过瞒得过村子里的人,李全他们肯定是瞒不过了。
双瑞正要出发去后山找他,没想到刚一开门,就看见林十安从村道上走了过来。
“少……少少少爷……”他满目惊骇,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进去再说。”林十安言简意赅。
回到厢房将两人并排放在炕床上后,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
等李全他们进来时,林十安二话不说,开始指挥他们干活。
就在小厮动手要脱玄衣男子的外袍时,林十安突然开口喝止道:“等等!”
说完这两个字,他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的愣了一下。
“少爷?”小厮小声的请示道。
林十安回神,“罢了,你们将他抬去西侧房去给他上药。”他指了指墨敛,然后道:“其他的我来处理。”
这时李全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然后小心翼翼的上前道:“少爷,这位可是男子。”
“男子怎么……”林十安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个小哥儿。
他清了清嗓子,神色有些不自然道:“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你们只管照做就是了。”
李全等人不敢违抗他的命令,马上将墨敛从床上抬起,一起走了出去。
林十安先洗了洗手,然后走到床边开始动手解开男子的腰带。
等他正要撩开对方外袍的时候,没想到男子突然清醒过来狠抓住他的手腕,眸中充满了阴鸷的森然之气。
“是我,”林十安俯身凑近,让他看清楚些“就是那天……”
没想到男子只看了他一眼,便说了两个字:“记得。”
然后头一歪,再次昏了过去。
记得?
林十安挑了挑眉,这男人的记性还真好。
再次动手解开衣袍后,他看着这人胸前的刀伤蹙起了眉。
等上完药,林十安轻手轻脚的男子换上干净的亵衣。
做完这一切后,他直接躺去了里面。
折腾了这一个下午加晚上,林十安也真是累了。
他与男子并肩躺在一起,没过一会就陷入了沉睡。
李全从西侧房出来时,就见双瑞一脸纠结的站在少爷的房门口。
“双瑞,怎的还不去歇息?”
双瑞看向他道:“少爷单独跟……这,这不好吧。”
李全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开口道:“只要我们不说出去,就无碍少爷的名声。”
那男子受了伤,想来也不可能对少爷做什么。
双瑞用力咬了咬下唇,又看了眼厢房的窗户,最后也只好作罢。
第二天林十安睁开眼睛,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等他坐起身后,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跟男子躺入了一个被子里。
而且见这架势,还是自己钻过去的。
【气运之子现下要是醒了,肯定以为你这是趁人之危。】
林十安气不打一处来,‘你……’
没想到他刚说了一个字,男子竟然真的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是什么开过佛光的顶级乌鸦嘴?’林十安咬着牙道。
【嘻嘻。】两个字充分体现了系统的幸灾乐祸。
沈衍睁开眼睛时,就见林十安侧身坐在他身边,两个人都穿着单薄的亵衣,还躺在一个被子里面。
“你冷静一些,听我解释。”见男子那双琥珀色的清冷眼眸危险的眯起,林十安赶紧抬手示意。
“你乃何人。”男子的嗓音极其冷漠。
林十安微微一愣,“昨天你不是还说记得我吗?”
男子脸色愈发的冷,“我从未见过你。”
林十安张嘴正要反驳,结果仔细一想,他跟气运之子确实是只说过话,没见过面。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解释道:“大概月余之前,我在半路拦了你的马车向你借吃的,你让你手下给了我之后,还问了我的名字。”
男子停了一瞬,“……林闪?”
“什么林闪,”他没好气的一字一字道:“我叫林、十、安!”
没想到他刚说完,对方便脱口而出四个字:“我是沈衍。”
话音一落,两个人便同时怔住了。
林十安先回过神来,然后有些尴尬的笑着道:“名字……不错。”
两人互通过姓名,也算正式认识了。
“昨日,是你救了我?”
林十安点了点头,然后道:“你那日不也救了我吗,就算我还你的。”
他一边说,一边自然的躺了回去。
等两人在一个枕头上四目相对时,那股尴尬又再度卷土重来。
沈衍看着他眉心的红痣,“如你这般的小哥儿,我还是头一次见。”
林十安干脆破罐子破摔,“没事,以后见多了你就习惯了。”
他刚才就是觉得冷,下意识钻回被子里而已。
沈衍突然冷下脸道:“你对其他男子,也是这样随便?”
“什么其他男子,能睡我床上的就你一个。”
这句话落下,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为了避免尴尬再次蔓延,林十安干脆起身,抬手从一旁的柜子上拿起药瓶。
“我先给你上药吧。”
沈衍没说话,林十安便当他同意了。
他掀开被子解开他的亵衣,一边抹药还一边轻轻地朝伤口上吹着气。
等林十安趴着给沈衍小腿上的伤口上药时,头顶上传来一道毫无起伏的嗓音:“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我的腿天生便无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