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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少爷醒了

梁秋武气喘吁吁地跑到正院,看见管家正悠悠地坐在树下抽着旱烟。

饭后一袋烟,快活似神仙,此时刚好用完晚膳,是管家每日最惬意的时刻。

春武跑到管家面前,大喊一声:“管家、管家,徐拆拆......不、少爷醒了!”

管家正神游太虚之外,根本没有发现有人接近,突然的喊声惊得他猛呛一口旱烟,弯腰开始一串撕心裂肺地咳嗽,不久他就满面通红,老泪纵横,待到气息稍微平复,他拿起烟管朝春武头上连敲三下。

“你个傻小子,咋咋唬唬的,想呛死老子吗!”

春武疼得龇牙咧嘴,摸着头依然大声道:“管家,少爷醒了,快去报告老爷夫人!”

少爷十几天昏迷不醒,老爷夫人都快急疯了,嘱咐他一旦少爷醒来就立马告知他们。

少爷和他一起从小长大,把他当兄弟般看待,这十几天他心里也是火急火燎,现在少爷醒来了,他感觉非常兴奋,什么疼痛都顾不得了。

管家这才明白徐春武的话,急忙问道:“什么?徐拆拆,不,少爷醒了......我靠,徐拆拆也是你喊的!?”

徐拆拆是少爷徐谦的浑名,背地里大家都这么叫他。

少爷从懂事起就开始了他拆除一切的征程,先是大人们送的拨浪鼓、木马,稍大一些就开始拆除屋内的一切家具。

一般说来,男孩子喜欢动手拆东西是天性,到一定的年龄就会被其他爱好转移,可是徐谦的在这方面的天性上却越走越远,他后来逐渐瞄上了夫人的各种首饰、老爷的古董字画,于是乎夫人的凤冠变成一堆竹木珠布,老爷的精美花瓶变成一堆瓷片,钟繇的真迹变成了一堆废纸条。

夫人和老爷有三子一女,最是疼爱小儿子徐谦,因此没有过分责怪他拆毁他们的心爱之物,不过他们把所有值钱的好看的东西都放进一间屋子,加了十把大锁和两个家丁看护。

徐谦手痒难耐,把目标转向了府里的下人,只要谁有点奇形怪状的东西,一不小心,必遭徐谦毒手,府里人人自危,绞尽脑汁藏匿东西。

管家曾经有个桃木烟斗,斗身雕刻奇异花纹,烟丝点燃飘出一股桃花香味,管家爱不释手,爱他堪比夫人,在一次被徐谦看上“借去”研究之后,烟斗便“尘归尘、土归土”,粉身碎骨了。

管家心碎了月余,少爷是主人,他只能把愁苦往肚里咽。

老爷见他整日愁眉不展,得知实情后特意去京城让人带来一根镶玉的陪给他,他才感觉释怀,不过他平日里只使用一根普通的烟斗,他怕少爷再看见“借去”,那就.......

直到十几天前少爷被老爷打晕之后他才敢拿出来抽上一抽,因此此刻听见说少爷醒了,他急忙之间想得是先把烟斗藏起来。

他心里虽然极度认同“徐拆拆”这个浑名,明面上,他身为管家,是不许任何人对主人不敬,所以他呵斥了徐春武。

徐春武摸着脑袋:“大家背地里都这么叫,我有时当着少爷的面这么叫,他还挺开心……”

大家背地里叫叫,这小子居然当面叫,真是傻得可爱,管家心道。

少爷知道春武性子耿直到犯傻,所以不介意,若是换做其他人,少爷未必就开心了,不过,少爷这么热衷于拆拆,也许他对这个浑名真喜欢也说不定。

管家突然心里一阵懊恼,要是自己也是傻傻的就好,那样就可以当面喊几句“徐拆拆”、“徐拆拆”,想想心里就爽。

他拿起烟管突然又敲向春武的脑袋,心里盘算着可以边敲边喊几声“徐拆拆”,没想到此时春武的动作和他的傻劲相反,闪电般的地躲到了一边,不满道:“管家您别敲了,把我敲死了谁伺候少爷!”

春武脑子看起来傻乎乎,身手却很敏捷。他陪伴徐谦一起从小练习骑马射箭,现在的能力已经不下于一名优秀的战士。

其时正处东晋初年,羯胡建立的后赵与东晋以淮水为界对峙,在两国交界处,因为频繁的战争,人口死亡迁徙严重,留下的民众和北方来的流民聚居成堡自卫,徐谦父亲徐云建立的飞云堡也是其中之一。

堡有时候也称为坞,堡坞既要防备胡人,又要防备他堡、流民、强盗甚至官军,都有自己的常规武装在,堡中的男子都是半民半兵,军事训练是必备的项目,作为堡主之子的徐谦更是接受了严格的训练,而作为他的侍从也要陪练。

“躲得挺快啊兔崽子!你秋武就这样容易被敲死?也是,看你瘦不拉叽的,你家的食物都给春武和夏武吃光了吧!”

秋武身体虽不肥壮,也算结实,和瘦不拉叽相去甚远,管家如此之说,是在嘲讽他的两个哥哥。

秋武有两个哥哥,大哥春武,二哥夏武,还有一个弟弟冬武。春武、夏武是老爷的侍卫,身体粗壮,力大如牛,平日里横行府中,无人敢惹,两人特别喜欢就算管家也得忍让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