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姜泫鼓掌笑道:“我自西凉戈壁,至东海之滨,于剑术上,未见一人能胜过子泰,不愧为虎贲高徒!如今子泰酒足饭饱,某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若再交手,恐难过三合?”姜泫并不是谦虚,以他的眼力,从这一段剑舞中已然看出了史阿的水平。剑术高手之间较量,即使只相差毫厘,也是数招之内即定胜负。以史阿的剑术,若是正常发挥,姜泫定然难以匹敌,三回合落败,不无可能。
荆纬虽然只是个亭卒之子,但也非本分人,这几年走遍周遭郡国,结识了不少豪杰。但还真未遇到姜泫这般世家子弟和史阿这种京师豪侠,自然心生倾慕。
三人推杯换盏,直到酒尽方散。当夜,三人抵足而眠,谈些过往,说些趣事,甚是投机,直说道四更鸡鸣,若不是因为天明还有要事,定然要说个通宵了。
日头升起,直到巳时将近,荆老才将三人叫起,说是里民们已经都到了前院了。边说还边埋怨这荆纬,怪他给姜泫灌了这么多酒,醉眠至此时。
姜泫待荆纬如朋友,自然也不会再把荆老当做普通一个老亭卒了,便笑道:“老伯切勿埋怨阿纬,我与阿纬一见如故,约如兄弟,是我拉着他二人饮酒的,错在晚辈。”
“呀!这……”荆老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怎么喝了一顿酒贵人就跟自己那倒霉儿子称兄道弟了,忙说:“不敢,不敢……贵人……”
姜泫拉住了荆老的手,打断他的话,说道:“老伯休要再以贵人称呼了,呼晚辈伯霈便是了。”
史阿在一旁看着没说话,荆纬迷迷糊糊刚醒,脑袋里一片空白,荆老到底朴实,先是左右瞧瞧,后是左右为难,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称呼了。姜泫也不为难荆老了,随便抹了一下子脸,提了提精神,将荆纬从炕上拉了起来,便出了屋子,史阿也向荆老行了个子侄礼,跟着出去了,只留下荆老怔怔地愣在原地。
里民们都聚集在前院,满满当当,混蹲或站,东一堆,西一撮的,唧唧咋咋,基本都在讨论姜泫召他们来的目的。都知道是要共御王乔,但却不知道是怎么个安排。
姜泫到了前院,史阿、荆纬一左一右跟在身后,里民们见了,都将目光投过来,但还是原来的姿势,很多人嘴里还是兀自说个不停。
这种状态,姜泫早有预料,他清了清嗓子,可是却没什么效果。荆纬看不下去了,这些都是他的乡亲,这个表现是丢他荆纬的脸啊!荆纬拉长着脸,怒喝道:“都嚷嚷什么?姜君有话说,还不肃静?”
“将军?”“原来是个将军啊?”“怪不得?”尽管还是一顿嘈杂,不过摄于“将军”的威名和荆纬的恐吓,很快就过去了。
“鄙人姓姜,表字伯霈,与诸位乡亲,昨日便曾相见。我去雒阳西行至此,闻此间有盗寇相扰,郡县不敢捕,既是王化之地,安容此等逆匪横行?须知,王乔若来,我等逆来顺受必是死,暴起抗争或为生!谁愿随我奋起杀贼?”姜泫以求生为目的,告诫里民们坐以待毙会必死无疑,组织起来反抗至少九死一生,他们以为里民们会从其响应,但迎来的却是一片片质疑声。
“可是我们没杀过人啊?”“谁敢杀人啊?”“根本打不过强盗啊!”……
姜泫的心里真是万马奔腾,他回头看了一眼,史阿一脸无奈地和他对视,荆纬则是满面羞愧。但姜泫前世什么样的刺头没带过,这还难不倒姜泫。
只见姜泫正色,继续说道:“诸位,尔等有父母,有妻子,有兄弟姊妹。今日随我抗击强盗,不为杀贼,不为除逆,只为护我父母不被残虐、妻女不被淫辱、子侄不被杀害!”
姜泫说得愈发亢奋,面色也愈发狰狞,他揪过来一个黄脸汉子,扯着他的衣领,喝问道:“有父母否?”
那黄脸汉子被姜泫吓了一跳,讷然道:“当……当然有……”
“若此时往王乔就在此地,欲杀汝父母,斩其头颅,滚滚首级,血肉模糊,你便无动于衷?”姜泫声音已经沙哑,几乎是怒吼。
“我……我……”
姜泫一把捏住那黄脸汉子的肩膀,继续大声吼道:“若你手里有刀,还会无动于衷,看着他们砍下你父母的首级吗?”
“……”那黄脸汉子脸色非常难看,仿佛在强忍着怒气,但依旧没说出一个字来。
“回答!”
两汉世代,上至天子、下至贫民,无不以孝为先。姜泫将如此惨烈的情景描述出来,映在那黄脸汉子的脑海里。那黄脸汉子终于受不了刺激,怒气终于喷薄而出,仿佛野兽般低声吼道:“我杀了他!杀了他!”
“好样的,此方不负大丈夫之身!”说着,姜泫又拽过来一个黑脸汉子,问道:“可曾娶妻?”
“有!”那黑脸汉子瞪着眼睛,似乎已经预感到姜泫要说些什么。
“王乔一伙三四十人,现在就将你妻剥光,当你面前,三四十人轮番奸侮、百般凌辱,你欲何为?”
那黑脸汉子目眦欲裂,恶狠狠地道:“杀!杀!”一边说一边不由自主地想象着姜泫所描述的场景,仿佛真的发生在他眼前一般,最终由爆喝一声,一拳挥向了面前的姜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