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拿太尉府来压我!”丁晓终于正眼看佟季了,“休说是小小的金曹掾,便是三公亲自,也不许有人来招惹清平巷的租户!”
佟季听丁晓语气严厉,怕他真动真格的,只说了一声:“告辞!”跟自己手底下人招呼也不打,撩起两条腿,撒丫子就跑了。留下的一百多号轻侠恶少和十几个金曹小吏一见佟季溜了,虽然心中不忿,但也只能作鸟兽散了。
丁晓替姜泫解了围,姜泫又见丁晓是与刘备、史阿一起来的,便赶快上前拜谢,丁晓从刘备处知道姜泫的身份,也知道姜泫在酸枣、在太学的所作所为,心中敬佩,不敢受他一礼。
刘备见状,上前替二人引荐。他指了指丁晓,说道:“伯霈,此乃雒阳大侠,魏郡丁晓,表字孟辰。”
丁晓与刘备交情匪浅,摆了摆手,说道:“玄德说笑了,丁某可当不得大侠二字。”
刘备又指了指姜泫,说道:“孟辰,此乃汉阳姜泫,表字伯霈,昔日姜豫州长子。其人其事,想必孟辰亦有耳闻!”
丁晓爽朗豪气,说道:“姜伯霈的大名,别人不知,我却晓得。更兼姜豫州之子,丁某见过了!”说着,抱剑时揖。
姜泫也固颐正视,平肩正背,推手行礼,说道:“亦常听子泰说起孟辰兄之事,今日得见,幸哉,幸哉!”
如此,二人便是正式结识了,彼此行的是同辈礼,为表尊敬,丁晓也不再继续抱着剑了,而是提在手上。
荆纬也上前与丁晓见过礼之后,姜泫就将丁晓和刘备请进了院子。一行人穿过两进门,进了内院,姜泫吩咐荆纬和史阿把瘫倒在院子里的那个几个恶少年扔出去,又吩咐陈妪和徐婆将院子收拾一下,众人就在院中落座。
内院中有一张圆形的大石案,高有两尺半,周围还有八具石墩,众人围着坐下。姜泫指了指刘备刚刚放在石案上的两坛子酒,问道:“玄德,此为何酒?”
刘备笑道:“椒酒,柏酒,略表心意。”
“哈哈,椒花、柏叶,却正配了今日备下的美食。”
刘备大为好奇,问道:“是何美食?”
“哎呀!”荆纬拍了拍刘备的胳膊,说道:“刘君可不知啊,这炙……”
“哎!”姜泫打断了荆纬,说道:“易之此时说出,便无趣了。日渐西沉,方至酉时,二位却来的正是时候,待我取来。”说着,便拉起史阿要去后院取他所说的美食。
丁晓说道:“伯霈,此事让佣仆去便可,何劳伯霈与子泰亲为?”
姜泫故作神秘地说道:“孟晨兄却是不知,若让旁人去取,我可难以放心。”说着,便和史阿去了后院。丁晓问刘备会是什么吃的,刘备哪里晓得。又问荆纬,荆纬却是听姜泫的话,如何也不肯说。
过了一会儿,姜泫和史阿各端了两个漆盘,漆盘里面各一整只炙熟的鸭子。
炙鸭还没端上来,便嗅到香气扑鼻。端上石案再一看,色泽枣红,外皮光亮,而且与寻常烤炙的禽类不同,外形却是浑圆饱满。刘备盯着炙鸭说道:“孟德是没这口福了!”
见众人都是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姜泫心中颇为得意,说道:“这炙鸭,只有我这里可吃到。别处,绝无!”这炙鸭是姜泫独创的,在凉州汉阳时,就经过多次研制、改进,总算成了一道成熟的菜品。
这道炙鸭的制作非常考究,选用的需得是圈养的肥鸭,刚一长成的最好,肥瘦分明,皮下脂肪厚,鲜嫩适度,不腥不酸。
宰了肥鸭之后,还得放血、烫毛、择毛,手段相当细致,只能姜泫亲力亲为。毛除干净之后,还需打气,也就是从刀口处吹气,慢慢将空气功充入鸭体皮下脂肪与结缔组织之间。之后掏膛、洗膛。然后将鸭头挂钩,再烫皮收毛孔,之后往鸭身上浇洒蜜水,阴凉通风晾干。再然后,往鸭子内灌水,以求烤制时是内煮外烤,熟得快,并且可以补充鸭肉内水分的过度消耗,鸭肉外脆里嫩。最后,以枣木、梨木燃火,将鸭子悬于其上,反复翻转使其受热均匀,这才能上桌。
除了烤炙过程是交给细心的荆蓁,剩下的处理鸭子、砌炉子,都是姜泫亲力亲为、一手操办的。
鸭子端上了石案,姜泫又从漆盘上拿起一把锋利的短刀,刃在鸭上走,柄在手中转。姜泫一边片鸭子,一边讲述着炙鸭是如何选材、制作的。刘备喜好没事,仔细听着姜泫的口述,似乎是想回去仿制。丁晓和史阿醉心剑术,则一直在留心姜泫精妙、迅捷的手法。而荆纬,除了留着口水、盯着鸭子,脑袋里就没别的了。
陈妪又端过来一个食案,上边都是姜泫调制的甜酱,还有蒸薄饼、葱段、胡瓜段。胡瓜,便是后世的黄瓜。
姜泫片鸭的技巧不娴熟,但惯于用剑,所以手法极快,不多时便将四只鸭子都片好了,即使薄厚不一,做不到片片带皮,却也只能如此了。他托起一张薄饼,夹上鸭肉片、葱段、胡瓜段,再抹上一条甜酱,说道:“薄饼包肉,并佐以葱、瓜,鸭肉味厚,再配以椒柏酒之清香,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