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泫入帝陵的第二天,陵园寺后厅中,陵园令朱彦迎来了一位客人,却是议郎曹操。
朱彦殷勤迎接,请曹操上座,说道:“孟德,我已按你吩咐,将姜伯霈配至丁曲。丁曲虽寒陋,但或为老弱病残,或是宵小竖子,不足为虑。历来少有纷争,相比他曲,反而最为安全。”
曹操笑了笑,转头对自己身后侍立的一个男子吩咐了一声:“元让。”
那男子身高八尺、虎背狼腰,留着连鬓短须,浓眉剑斜,一双虎目炯炯放光,太阳穴微微凸起,神色刚毅方正,沛国谯县人,复姓夏侯名惇字元让,与曹操兄弟相称。
说起曹操与夏侯惇的关系颇为复杂。曹家与夏侯家分别传自前汉开国功臣曹参和夏侯婴,数百年来两家联系紧密,时代姻亲。后汉时,曹家中曹节这一支没落了,曹节有四子,其中两子尽皆夭折,三子曹褒和幼子曹腾便被寄养在了叔伯家。后来遭逢瘟疫,曹腾流落在外,不得已入宫做了宦官。曹腾渐渐发达之后,夏侯家也有一支没落了,便有一子夏侯嵩过继给了曹腾,是为曹操之父曹嵩。所以曹操与夏侯惇、夏侯渊等人不只是表兄弟,而且血缘上也是堂兄弟关系,三个人几乎同龄,关系极好。曹操对他们兄弟二人的重视,甚至超过了对自己的几个亲兄弟。就在四年前,曹操在老家错手伤人,夏侯渊替曹操扛下罪过而出逃藏匿,如今还是戴罪之身,仍藏在谯县老家,不便随曹操到处露面。
夏侯惇仪表堂堂,颇有威严,朱彦惊其伟岸壮阔,还没反应过来,夏侯惇便将一只精雕细琢的檀木宝盒放在了朱彦面前的案上,之后又回到曹操身后,依旧肃立,从头到尾未发一言。
曹操心底里其实不屑于跟朱彦这种人多有交往,便有话直说,含笑说道:“朱园令,你我相识十余载,伯霈之事,还望便宜。”
朱彦把注意力从夏侯惇身上转到了面前的盒子上,见盒子上面尽是兽面云纹,漆光照人,确是一件宝物,想必盒子里面的东西,必然胜过盒子。朱彦心思都在盒子上,嘴上可没耽误,说道:“孟德,非是在下不通情理,只是这姜伯霈不甘安逸啊!其初来乍到,便伙同令一刑徒,打伤数人。此次尚且易解,打了狐鼠宵小罢了,若是再惹到强人,在下便难以周旋啊!”说着,打开了檀木宝盒,里面绒布铺垫,中间放着明晃晃一颗鸡蛋大小的明月珠,通体亮白,自带淡绿色的荧光,竟是一件稀世珍宝,大出朱彦预料。
听完朱彦的话,曹操没有说话,又将腰间玉佩借下,交给了身后的夏侯惇。夏侯惇眉头一皱,却也没多说什么,双手接过玉佩,仍奉到朱彦案上。
朱彦眼里都闪着精光,又摩挲了两下玉佩。虽不及月明珠稀世珍宝,但也是难得的宝物。曹家豪富,人尽皆知,朱彦并不打算放过曹操这条大鱼,便又说道:“孟德兄,在下也是为难啊!宫中有贵人传来话,着我好生照料姜伯霈,这……”
曹操如何还不知道朱彦的用意,不经意间歪了歪嘴角,又迅速恢复如常,笑道:“哈哈,朱园令喜欢便好。只待朱园令回到家中,自另有千金奉上。”
“嗯,”朱彦点了点头,说道:“善哉!只要姜伯霈不再惹是生非,帝陵中,我保他安然无恙!”
朱彦说话的时候,就没有看曹操,两字手指捋着唇上的长须,一双细长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颗月明珠和玉佩。曹操识趣,既然见不到姜泫,便也不想再留在这里,于是起身告辞,朱彦竟是都未起身,只叫门亭长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