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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回到九宸天,温念将此次事件收录在卷轴中,呈递给了天帝,顺便将尚文阁信息有误一事委婉地提了一句,太晖闻言皱了皱眉,却是掷出一道金光,金光绕着温念打转了一圈,又回到太晖手中。

太晖道:“可伤到哪里?”

温念不明所以,怔愣好久才明白是在问他,于是摸了摸鼻子,“有天帝所赐法器,并无受伤。”

太晖像是松了口气,又负手而立道:“此事是朕疏忽了,朕会派人着手调查,你们几人无事就好。”

温念“嗯”了一声,又看向太晖手中束魂囊,沉吟道:“她会如何?”

太晖道:“此事乃冥界轮回殿善管不利,自是交由冥界处理,朕已通知一殿阎王,他会派人前来。”见温念沉默不语,太晖将拿有束魂囊的那只手往他面前一伸,“拿去吧,等冥界的人来了,你替朕交于他们。”

温念结果束魂囊微微一愣,“是…”

走出銮霄殿,温念远远就看到两道身影,一黑一白,正巧落到他面前,他想了想,应该是冥界的鬼差黑白无常,来接云栖的。

“紫宸星君。”

温念眨了眨眼,“你们认识我?”

白无常道:“当然,仙界飞升了一位一没功绩二没身份的无名神,六界早就传遍了,诺,”他顺手变出一幅画,画上其人五官端正,隐隐透着儒雅气,就是穿得破烂了些,正是温念,“你的肖像也被誊抄了好几份,现在六界大概没有人不知道你。”

“......”温念笑道:“原来我这么有名。”

黑无常看了眼温念手中的束魂囊道:“云栖?”

温念点了点头,将云栖从束魂囊中放了出来,黑白无常便用事先备好的锁魂链把云栖绑了起来,准备带回冥界。

白无常道:“此次还要多亏星君,替冥界收服了这只摄。”

温念道:“职责所在,不必言谢。”

黑无常道:“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黑白无常正要动身,却被一只手横在面前拦了去路,两人疑惑地望向那手的主人,正是方才还在他们身后笑得如沐春风的温念。

“不知在下可否送送她?”

白无常道:“你认识她?”

温念笑着摇了摇头,“不认识。”

白无常道:“那你送她干嘛?”

温念不言,只是依旧笑看着两人,腿上却是一步未挪。

黑白无常:“......”

冥界,黄泉路。

彼岸不开无人渡,是非不过黄泉路。

世人皆要历经这条孤寂黑暗的路,路的尽头会有座望乡台,孟婆邀你喝下一碗清甜却又苦涩的汤,等到洗清一种名为记忆的东西,再领你走上奈何桥,桥下一望是条河,名曰忘川,河中躺着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河对岸八百里红花,名曰彼岸,又名曼珠沙华。来到彼岸,抛却了前世今生,余下的一缕清魂,再继续自己的下一个命数。

如此循环往复,走走停停,到底是谁也不记得,谁也想不起。一生极短,转瞬即逝,谓之人生。

白无常看着温念又是感慨又是叹息的,不禁停下脚步,默默走到他面前,接着两眼朝上一翻。

温念眨了眨眼:“白先生,你的眼珠子快要翻出去了。”

白无常道:“我平日很少翻,今日星君你有幸看到了。”

温念笑道:“那真是很有幸的,不枉费白先生特意跑到在下面前翻得这么卖力。”

白无常:“......”

黑无常冷冷的目光转过来道:“你要跟到何时?”

白无常道:“对啊,说了就送送,你直接跟到冥界来了,不会是想劫狱吧。”

送到南天门也就算了,还跟着一路飞到冥界,非亲非故的,暗示那么多次都当耳旁风,装傻充愣,再跟下去就是十八层炼狱了,这不赶死嘛。

温念敛眉道:“不敢,我打不过你们。”

白无常扬了扬高昂的头道:“算你识相。”

温念道:“在下只是还有些事情不明,”说着看了眼被五花大绑的云栖,“想与公主殿下沟通沟通。”

白无常甩了甩手中锁魂链,云栖低着头,轻飘飘的也跟着晃了晃,可以听得到轻轻的呜咽,却听不到她开口,“你看到了,她现在这个样子,你怎么跟她沟通。”

温念微微一笑,“二位身为鬼差,定是有办法的。”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无言。

温念知道他们的顾虑,主动向后退了一步,与云栖保持了安全距离,道:“我只是想和她说说话,反正二位在此,在下也做不了什么。”

黑白无常各自思虑了一番,觉得温念说的不无道理,于是交换了眼神,白无常从袖中掏出一片叶子,那叶子是金色的,但却如羽毛般柔软,极细极薄,捏在手中也毫无感觉。

白无常道:“这是共识灵叶,可以让你直接进入云栖的识海,与她对话,诺,吃了。”

温念接过灵叶道:“多谢。”

白无常道:“你可要快点出来,我们还急着交差呢。”

温念道:“一定不耽误二位的差事。”

所谓识海,便是一个人的精神世界,在这个精神世界里,往往保留了一个人这一生中最美好的东西,比如回忆,或者人。识海并非就是一片海,每个人的识海都不同,有的一片黢黑,有的一片空白,还有的甚至只是一栋破败茅屋,识海从来不固定,因为它反映的是一个人的内心。温念是第一次进入别人的识海,也是第一次明白,原来识海内部存在的真的是一个人最美好的样子。

硕大的湖面如明镜一般,倒映了湖中央那一株全盛而开的桃树,桃树像是从湖底长出来的,看不到它扎根的土地,花瓣落到湖面上,竟然缓缓沉了下去。树下一抹婀娜身影,一身殷红的嫁衣,像是染了谁的血,红的有些刺目,明明没有风,可那人的衣袂还是轻轻晃动着,好像有人牵着,撒娇般不停地晃啊晃。温念低头看着平静的湖面,正看到湖面上自己的倒影,似有三分悲切,却不知为谁而悲,他缓缓抬足,走得极慢,走至那人身后不远处停驻,十分之恭敬地抬手,作揖,那一声消弭了百年的“公主殿下”终是脱口而出。

云栖缓缓转过身,那双原本藏着许多笑意的眼睛,如今空洞的失了光,像是失去了某种信仰。看到温念,她轻声道:“你是谁?”

温念抬头,她轻轻地“啊”了一声,道:“道长。”说着向前迈了一小步,“我记得,你姓温,是你在栖霞村抓的我。”

温念摸了摸鼻子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