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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北虚海(18)

妖界有一片秘境曰虚妄之境,虚妄之境有一密林,曰无妄林,林中多妖兽,皆残暴嗜血,见人就吃,侵入者多不敌,故此地鲜有人气。然,妖兽虽肆虐,其活动却均不达密林深处,原因何故,无人知晓,且无妄林终日结界相罩,妖兽不得而出,其活动便也止步于无妄林外围。

傅渊掩身进入虚妄之境时,果然听得远处无妄林中声声兽吼,他稳了稳身形,往后看了眼背上仍旧昏迷不醒的温念,定了心神便飞向无妄林。

翎曦三人在到达妖界之前留在了与妖界相邻的南苍国,身为九宸天武神,他们三人聚在一起仙气太重,一旦进入妖界很容易被发现,此行为救温念,不宜多生事端,故几人权衡利弊,决意由身为魔界之人的傅渊前往,魔尊与妖王尚且算同一战线,去无妄林寻找那位锦卿口中的妖界名医。

这位名医据传能解六界奇毒,看得懂所有病患的症状,并且对症下药,活死人肉白骨也不足为奇,此人久居无妄林深处,却听闻早年也是第一任妖王的得力干将,受万妖敬仰,甚至在妖界的待遇匹敌妖王,他曾一手毒术替妖王打下半壁江山,稳固王位,最后却选择隐居山林,用析木之名,以一物换一命的条件救治匿名而来之人。

傅渊倒不在意什么一物换一命,也不计较锦卿从何处寻来的消息,温念突然昏迷不醒,此事总有蹊跷,他快步行进在无妄林中,灵巧地躲过数只妖兽,心里已决定事后定要查个清楚,温念的内伤也有必要在他醒后详细问问。

刚想定,突然背后一道劲风袭来,傅渊脚步一转就想往旁边躲去,可那劲风也陡然一转竟然袭向了傅渊背后昏迷的温念,傅渊瞳孔一缩迅速将背改成抱,把温念护在怀里,那劲风一到,两人就直接被撞出了数米远,傅渊皱了皱眉,连忙爬起查看温念,见他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

傅渊替温念安顿好,又瞬间沉下脸来看向劲风的始作俑者——一头犀牛,却有三角,仅有三足,一足在前,两足在后,曰三足犀。

三足犀跺了跺前足,看势头是想继续攻击,傅渊冷哼一声,道一句碍事便甩出了噬血链,三足犀体积庞大动作却很灵敏,左躲右闪绕过了噬血链,就在快要接近傅渊时,噬血链猛的调头,瞬间穿过三足犀的大头,来了个致命一击,庞然大物轰然倒地,当即远处传来各种惊恐的嘶吼和凌乱的脚步声,看来这些妖兽跟着傅渊很久了,一直在伺机而动,这下杀鸡儆猴,倒免了他再费心思。

噬血链得意地扬了扬脖子就要回到傅渊手里,却被傅渊一声喝住,“血干了再回来,别弄脏了阿念的衣服。”噬血链立马委委屈屈地立在了原地,拼命把身上剩余的血吸干才十分乖顺地绕回了傅渊手里,还偷摸摸地探出少许身子绕在了温念垂落的手上,轻抚着像是安慰和祈祷。

傅渊扶起温念再次背在身上,在无妄林中又穿行了许久,却怎么都不见密林深处有房屋,他停下脚步观望了一番,发现密林中每棵树都长得一致,几乎分不出区别,也看不出这是密林何处。于是他跳上某棵较高的树,踩在树尖上想要由上往下眺望一番,可无妄林幽暗,树林茂密,依旧是看不出什么,噬血链从他手腕上慢悠悠划到半空,还没伸出多高就叮的一声像是撞到了什么落了回来,晃了晃脑袋就绕到了温念的手上。傅渊从树上跃下,决定再走一段路看看情况,结果还没跑出多远,就看到了一具犀牛的尸体,那犀牛长着三只角,就是前半刻钟他杀死的那只三足犀。

为何回来了?傅渊不解地皱了皱眉,走向三足犀,它额头还留有被噬血链贯穿的痕迹,血涓涓的流着,身体并没有完全冰冷,明显就是方才那只,傅渊抬头望向天空,无妄林的树木个体也很庞大,枝干无尽延伸,枝繁叶茂,几乎将整片天空遮蔽,他思忖了一下,方才是往西面走的,现在决定往北面走,于是他抬脚就跑出数米,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他再次回到了三足犀旁边,这回他没有犹豫,直接调转方向往南面走去,然而依旧回到了原点。

傅渊沉了沉脸,轻轻将温念放在一棵树下,伸出手对着随意一个方向道:“去看看。”噬血链当即飞了出去,不断伸长,半柱香后前方传来一声巨响,傅渊拽着噬血链,感觉它像是撞在了某个坚硬的地方,无妄林瞬间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摩擦声,最后所有的声音落幕,聚集成噼里啪啦清脆的陶瓷破碎声,傅渊嘴角一扬,找到了。

收回噬血链,傅渊就背着温念往那个方向跑去,远远就看到一大块空地,附近没有任何妖兽行径的踪迹,空地上有一片院落,中央立着几株枯树,只剩了枝干,枯树之后是一栋竹舍,竹舍看起来十分静雅,只是在幽深的无妄林里总多了份诡异的氛围。

傅渊背着温念推开了院落的矮木门,刚进去就听到一声尖锐的怒吼,“谁!哪个龟孙子破了我的结界!”

傅渊站在门边,手还放在矮木门上,看着那个从竹舍里冲出来的瘦削的老头淡淡道:“你就是析木老人?”

那老者看到傅渊表情一顿,顺着那个方向又正好看到他背上昏睡的温念,眯了眯眼喃喃一句“仙界的?”然后目光再次回到傅渊身上,两眼一翻道:“析木是谁?老夫不认识。”说着转身就要走回竹舍。

傅渊一皱眉,闪身来到老者身前,道:“能心安理得住在无妄林的只有析木,”他偏头看了眼温念,对着老者躬了躬身,“好友不知何故昏睡不起,听闻析木老人妙手回春,能治世间百病,若能相助,万金感谢。”

那老者没有说话默默看了眼傅渊以及温念,接着凑到温念身上闭眼闻了闻,摸了摸下巴道:“缚梦香,给人编织一场美好的梦境,将魂魄束缚其中不得而出,你朋友这是中了幻境啊,呃,”他说的有模有样,最后大概是发现自己忘了否认自己的身份了,话一顿,又忙不迭补上一句,“老夫不是析木,这里没有析木老人。”活脱脱一个赖皮鬼。

“可有解法?”傅渊也不理睬他明显的耍赖,兀自跟在他身后进了竹舍。

析木老人背着手道:“老夫看你这位朋友很喜欢这个梦境,你又何必将他唤醒,就让他这么安稳睡着,活在梦里未尝不好。”他说着脚步一顿,嘟着嘴看起来十分生气地转身对傅渊道:“都说了老夫不是析木,还跟着我作甚?!这是老夫的屋子,莫进来!”

傅渊十分淡定地抬手挡住了析木老人即将关闭的竹门道:“他不能活在梦里,他得活在我眼前,还请析木老人将他救醒,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析木老人哼了一声,扒着门扉幽幽地看着傅渊,“他对你来说重要,你对他来说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