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程明期沉下脸打断了柳姨娘的话,“十一弟是我的手足兄弟,待我至诚至真,您莫要如此指责他。”
“你!”柳姨娘愤怒地压低声音,“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我是你亲娘,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事事都是为了你着想,那个程明远表面上待你亲厚,谁知道在背后怎么踩你呢。”
程明期抿着嘴,一言不发,他待柳姨娘极孝顺,但每回一谈到程明远,两人总是会僵持不下,最终不欢而散。
他越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柳姨娘心里越不舒坦,她看不上程明志和程明远这两个窝囊废,也看不上高高在上的程夫人。
她当年也出身官宦人家,若不是家里遭了难,也不会被卖与青楼,调教成瘦马,论姿色才情,她胜程夫人多矣,生出来的儿子自然也强过嫡出的那两个,只不过程夫人命好,才能霸着承恩侯夫人的位子这么多年。
她自小就心气高,这么些年从没有甘心过,如今她把筹码都压在独子身上,就指着程明期给她扬眉吐气,赚一个诰命回来,可是儿大不由娘,现在的程明期早就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她是个聪明女人,知道见好就收,从不会把人逼得过紧,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例外。
柳姨娘抑下心头的怒火,重又换上了慈爱的笑脸,“好好好,你说什么,姨娘都听你的,谁让姨娘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呢,听说你今晚和远哥儿出去玩儿了?还有锦姐儿那个傻子?她真的好了?”
“五姐已经大好了,”程明期脸色微松,虽然程锦行事出格,但对她的聪明才智,他还是十分佩服的,“五姐聪明过人,先生讲授的内容,她不仅一听即懂,还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先生们都对她赞不绝口,若是五姐当年没有走了魂魄,怕是如今已经考上举人了……”
程明期对程锦是推崇备至,他和她一同受教于范先生,算是彻底领教了何谓天纵英才,程锦到学堂读书不过数日,学问便已不逊于他,那些经义她只要读过一遍即能了然于胸,倒背如流,最可怕的是她悟性极高,触类旁通,每每和她探讨学问,总能收益匪浅。
就算是他也难免会为程锦那十来年的痴傻感到惋惜,若不是她傻了这么多年,怕是已经成了女状元,便是文家那位状元郎都比不得她。
程明期平时话不多,在柳姨娘面前却是滔滔不绝,柳姨娘暗暗撇嘴,心里自是不信的,一个傻子就算好了,能聪明到哪儿去,不过是程明期同他们姐弟玩在一块儿,偏袒他们罢了,她也不欲为了一个傻子惹儿子不快,便强作感兴趣地听着,实在不耐烦了才打断程明期的夸赞,“她一介女流考什么举人?最多不过是同大姑娘一般进国子监女学读书罢了,你呢?范先生说你今秋便能下场,可有把握?”
对上柳姨娘那殷切的目光,程明期的回答却很朴实,“并无把握,范先生让我下场只是让我去见识见识,今后温书学习时更能做到有的放矢,我也抱持平常心,能中固然是好事,便是不中也无甚妨碍。”
柳姨娘满脸失望,她自是希望儿子能够一举高中,也如文家那位年轻的状元郎一般,过几年给她挣一个状元回家,可范先生都这么说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自是不能指摘程明期的恩师,更不能打击程明期的这颗平常心,只得强笑道,“我儿聪明好学,姨娘同你父亲此次在观中给你求了签,是支上上签呢,你莫要说那些丧气话,此次必能高中的!”
“京中强手如云,朱家的表哥学问也极扎实,此次也来京郊应考,强中自有强中手,我到底年纪太小,怕是考不过他们的。”程明期老老实实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