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强忍悲痛,米粥喝得颗粒无剩。忽觉怀中多了一物,伸手一掏,仔细一看,又是一锭银两。登时大惊,继而大悟,更是大喜,急急放下粥碗,瘸着小脚,紧随少年出门。
白衣少年悠悠然踱出殿门,待到无人相看,正欲提速急行,忽闻身后响起之音:“大哥哥,你丢了东西!”
他始料不及,极速回头。
一锭白银,捧在她的双手;一脸笑意,闪耀着她的星眸。
四目相对,眼波流转,笑意传染,如遇甘霖,如沐春泉。
他心神猛地一漾,先是一喜,继而一悲,更觉耳热心跳,急忙收敛心神,方才平息定气,唯剩矢口否认:“小妹妹,你看错了,这决非在下之物。”
她一脸憨态,人畜无害,手托银两,毋庸置疑:“大哥哥,你闻闻,上面还有你的松香,如何耍赖!”不容推辞,将银子塞入他的怀。
他不假思索,急忙推拒,不经意间,触手可及的却是她的柔荑。相触一刹那,正对向她星光水眸,再也遏制不住万千思绪,神飘意游。
此刻,她似吐气如兰,他却呼吸如山。她似举重若轻,他如重锤击背。她似心如止水,他却心跳如魔。她似全不留意,他却意乱情迷。
不!并非如此!美好的表象,出卖了心底的珍藏:
她的心在狂抖,唯恐不能低下她的头;她的心在怀柔,唯恐不能收敛她的眸;她的心在运筹,唯恐不能驾驭她的手;她的心在渴求,唯恐将这一世的阿龙吓走。
看似懵懂无知间,她又向怀中一摸,欲掏出“恩公”所赐的小小银两:“大哥哥放心,我还有这个,足够回家。”
他低下头去,又见她纤纤玉手,白如羊脂,嫩如笋藕,只觉呼吸都要凝滞,血液却在奔流:
素手探素衣,轻薄入轻衣。知伊当此际,仇怨两相忆。
哪料到,这样一双玉手,居然十分笨拙。探入怀中掏取银两,还顺手牵羊,拐带出两件物什。眼见不好,她本能地探手去接,右脚稍一用力,只觉疼得钻心,自然也没能接稳。
他却反应神速,出脚如电。左脚微微一勾,又是一挑,两件物什飞将起来,被他一把抓住。仔细一看,不禁一怔,居然是一把弹弓,一只玉扳!一个是顽童挚爱,一个是王者至尊!
再也抑制不住,童心大起,脱口赞道:“小妹妹,这把弹弓,精钢为柄,犀皮为筋;取材优良,做工精美;结实耐用,弹力十足。堪称世间珍品。”递上弹弓,忽觉本性外露,登时大悔。
她却浑然不觉,眉开眼笑,接过弹弓:“多谢大哥哥褒奖!大哥哥若是喜欢,可以一块玩。”
此时此刻,没人知道,她何等伤情,何等失落:阿龙!这是你亲手给我做的!
强忍泪水,顿了一顿,很想一问:阿龙,你当真忘了我?再也记不得?
可是,伊人如此陌生,伊人素昧平生。如此相问,他将如何反应?只会当她发疯,只会弃她而去,提足奔行。
心思百转,无语凝滞:他和我不一样,从未去过现代,自然不知未来。
他强压心潮澎湃,心中暗道:“一块玩?你和我?”心里如是欢喜,脸上只装淡然:“君子不夺人所爱。”
她终于缓上一口气,大眼睛俏皮一眨,似天上星,亮晶晶;似水中月,笑盈盈。她看着他肋下长剑,灿然一笑:“大哥哥的“飞龙在天”,才是稀世至宝。”
他对她眼光之犀利,深觉惊疑:“你如何知道?”
她直言不讳:“剑鞘上腾飞龙,下映日月;剑刃玄铁精铸,削金断玉。隔着剑鞘,透出寒光,威力无敌。”
阿龙,这是你在历史博物馆,说给我的金口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