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匠本来打算狂傲一回,把自己的名字给报上去,结果话到了嘴边,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真实姓名来,一溜嘴,报了个不伦不类的名号来。
因为他想起了渝城袍哥会,和遂州的潘家寨,那些都是潜在的炸药桶,自己倘若大张旗鼓,很容易被人给堵住的。
而听到这名号,趴在房梁瓦顶的虎皮肥猫,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差点儿滚下来。
它要是能说话,定然只有一句。
我尼玛。
而听到这家伙的名号,那络腮胡也是一脸懵逼,他认真打量了这个愣头青一眼,恨声骂道:“果真是个虎逼,生瓜蛋子,你有本事在这儿别跑,看我弄死你不?”
小木匠抓着刀往前,指着那家伙的鼻子喊道:“老子有说要跑了么?来来来,我们两个来耍一耍……”
他大步向前,气势汹汹,那帮人却往后退了几步,络腮胡恨恨地骂道:“草泥马,是个疯子。”
络腮胡带着身边众人退出了店铺,紧接着翻身上马,转身就走。
他走了十几步,这才回头喊道:“安老七、王婆娘,别以为找了个生瓜蛋子就得意了,老子这个只是打前站,找到了人,你可就别想逃出媚娘老板的手掌心啦,哈、哈、哈……”
那家伙大笑着,带着人扬长而去,小木匠杀得兴起,追出门来,指着那家伙喊道:“你麻痹,有本事回来。”
络腮胡没有回,马不停蹄,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夜风一吹,小木匠浑身的热血也消散了一些,往店子里走,瞧见原本热闹的大厅一片狼藉,那些客人早就跑了七七八八,连店里的伙计都不见了,就剩下老板、老板娘,以及抱着那拉二胡的老头尸体痛哭的变脸小孩。
还有一脸担忧的顾白果,和猫。
回来的小木匠身上的杀气散了一些,顾白果赶忙上前喊道:“姐夫,你……”
她要凑上前来,小木匠赶忙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拦住了她,说道:“别过来,我身上都是血。”
他不但手上有血,刀上也是。
那寒雪刀染了鲜血之后,越发的妖艳夺目,让人忍不住地去盯着那刀尖寒光。
顾白果停住了脚步,而小木匠则收了刀,看向了旅店老板和老板娘,说道:“两位,我不知道你们和那帮人到底有什么个人恩怨,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你们一句,那大胡子说的话应该不像是假的,对方势大,不如先躲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说完,朝着顾白果招呼:“去收拾一下,我们赶紧离开这儿。”
顾白果点头,往后院跑去,而小木匠也准备离开,却瞧见那老板安老七开口说道:“这位小兄弟,且等一下。”
小木匠回头,问:“咋个?”
安老七苦笑着说道:“我媳妇被他们捅了一刀,伤了脏器,跑是跑不了了;她走不了,我也肯定不能苟且独活——我夫妇二人逃了十年,也过了七八年安生日子,现如今被仇家找上门,我们也认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那七岁大的孩儿,小兄弟,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吗?”
小木匠断然拒绝:“对不起,我与你素不相识,临终托孤这话儿,似乎不应该对我来讲。”
他自己就是一身的麻烦,哪里还敢胡乱答应别人的请求。
甘墨本来就不是什么古道热肠的老好人。
安老七没开口,旁边的老板娘却焦急慌张地说道:“小、小兄弟,你先别急着拒绝——我们不是让你帮忙养我儿,是麻烦你把他送到锦官城去,我在那儿有一个姐姐,你帮我把这孩儿送到他大姨那里去,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安老七也连忙点头说道:“对,对,我夫妻两人这些年来,也有些积蓄,一半当做给你的报酬,另外一半,麻烦你交给我儿的大姨,让她代为抚养。”
两人说完,眼巴巴地看着小木匠,哀求道:“成么?”
小木匠下意识地想要拒绝,然而顾白果正好收拾完东西回来,听到这话儿,也满眼期待地看着他,说:“姐夫,姐夫……”
小木匠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最受不了这个,原本就不怎么坚决的意志一下子就软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吧。”
顾白果十分开心,大声喊道:“姐夫你好棒。”
瞧见小木匠答应了,那安老七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旁边老婆的肩膀一下,然后往楼上走去,而顾白果也发现了那老板娘胸腹中的伤,瞧见那血不断渗出来,赶忙上前说道:“你受伤了?”
她是专业医家,最瞧不得这个,上前帮忙,而小木匠则走到了那个哭成泪人的变脸少年跟前来,半蹲下来,低声说道:“你也跟我们走吧?”
小木匠不知道那帮人会不会迁怒这少年,但知道如果络腮胡再带人过来,而少年又留在这儿,恐怕也很危险。
少年看了一眼怀里的无头尸体,又看了一下小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