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周婉心属衷寒,但是贵族的公子们也还络绎不绝的来府里做客。
只是后来,在一个冬天,傅家被牵扯进一桩很大的官盐走私的贪污案,革官职,全家流放至边疆。
在这之前,周婉就被禁了足。知道消息的时候,她不顾一切的要去见傅衷寒,但父亲把她死死的囚禁在屋子里。
她哭红了眼睛,说我不求您让我嫁给他,我求您让我去看他一眼,送他一程。但父亲根本不见她。
她哭,连娟陪着她哭。
后来,她觉得自己要瞎了,看不见东西,哭的只有朦朦胧胧的光晕。她晕倒在屋子里,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天了。
家人告诉她,人已经走了。
她怔怔的望着窗外,不言不语。
后来,有当年傅府的家丁告诉她,傅衷寒染上了寒症,死在了去边疆的路上。
她不信,她把自己偷偷攒的钱全部给了这个人,求他给她一点傅家的音信。
那个人确实去找了,带回来了一封傅衷寒母亲的书信。
告诉她,傅衷寒和他父亲一起葬在了这茫茫大雪之中。
她看后沉默不语,让连娟烧了那封信。
周婉那时每晚都会梦见傅衷寒,抱着她,跟她说甜蜜的话,说以后会娶她。
她在梦里总是深信不疑,醒来之后,却一直郁郁寡欢,不爱说话。
周家人请了无数的名医,都说这是心病,而无数公子们也都拿出了各种把戏逗她开心,她只是敷衍的笑笑。
第二年的八月芙蓉花开的时候,随父一起进宫去赏花,那年她十六岁,第一次遇到景成。
他穿着一件天青色的缎面绸衫,背着手,看着这个不爱笑的少女。
她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又像是喝醉酒一样惹人怜惜。
那天唯一一次笑,是看到无数芙蓉花开的时候,她拈花微笑,眸子突然变得烁亮无比,仿佛有一团温柔的火焰缓慢燃烧。粉嫩的花瓣,衬着她如珍珠一般美玉莹光。
她那时,正巧透过花瓣的缝隙,看见了景成。
依旧是芙蓉花,依旧是青衣衫。
那是他俩第一次相见,她不太想承认,但是她总感觉的在眉眼之间有一种傅公子的感觉,晴朗又成熟。
周婉发现他在看她,垂下了眼帘,悄悄地躲在了父亲长袍的后面。
后来,景成迎娶了周婉。
父亲周斌照也高兴得合不拢嘴。
也顺理成章成为辅佐景成的重要大臣。
朝堂上,张仲,廉覃,周斌照三人平起平坐。
也从此,她独宠后宫,一步步变成了芙贵妃。
只是那年她哭得太厉害,又有心病,身子不太好,只有景铮一个孩子,可惜景铮现在也不常在身旁。
周婉想着,心脏一阵疼痛,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年岁,还能不能再有孩子。
但是景铮出宫去王府住的这几年,眼神慢慢浑浊又世故。
她本来想着自己的父亲能多教教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结果却事与愿违,变成周家邀功的一件物品。虽然有点功绩,但是却变成了承平城里那个最跋扈放荡的王爷。
前年正月,他在飞燕楼同有人一起喝酒。一壶壶酒下肚,人醉醺醺的意识不清,在友人的起哄下,宴请全酒楼的人一起寻欢作乐,把隔壁花楼的姑娘们都包了下来,共同赏月。
胭脂敌不过酒香。
灯红酒绿,萦绕心头。
美酒佳人,景铮喝得晕头转向,毫不过瘾。推杯换盏间,怒吼一声,命人买下了隔壁两座酒楼的所有的酒,倾泻在莲花河里。瞬间,酒香四溢,整座承平都可以闻到高粱的味道。
风吹不散。
家家户户都知道,大夏的三公子琏王景铮,争强好胜连去花楼也闹得震撼都城。
周婉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景成还没有发火,便看见她气得推掉了桌子上的如意花瓶,碎了一地。
她觉得自己儿子越来越像自己有个不争气的哥哥,吃喝嫖赌混了个官职,受父亲庇佑。
升官发财,父亲却说这是光宗耀祖。
连娟把饭菜摆进来的时候,看见芙贵妃还呆呆地坐在床边。她试探的问一句:“夫人?”
周婉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啊,那个,就按照往年的去办吧。我还有些碎银子,拿去给了傅母吧。”
“是。”连娟回应着。
她怔怔地推开窗户,看见院子里芙蓉光秃秃的枝丫,“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连娟怕她冷,又怕她触景生情,值得又劝去了饭桌前,关好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