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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气凛惊天地

柳柏舟心中陡然一凛,立马向场上高喊,“众将士听令,时辰已到,不可耽误了要犯上路!谁能当先斩下犯人的头,赏金千两,官升两级!”

幸存的卫兵们闻声,发现玄甲铁卫已控制了局面,再次蜂拥而上。

可没冲上几步,又全都停在了原地。

玄甲铁卫和蒙面武士泠冽的刀光紧围在犯人四周,若是贸然以血肉之躯冲上去,很有可能会被绞成肉泥。

可是如此丰厚的奖赏,不管对谁都有着万分巨大的吸引力,哪怕冒着再大的风险,也值得一试。

兵士们目不转睛地瞧着,小心而急迫的找寻着战圈的间歇。

忽然,一个大胆的兵士不顾一切地闪身而入,一个打滚极速翻过了战圈,嚎叫着提刀扑向场中那个价比千金的要犯。

蒙面武士们全都已察觉到老人濒临绝境,心急如焚,可他们根本无法抽身去拦截那名兵士。

卫兵浑身上下都在发颤,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地劈了下去,对赏金有多么渴望,他手上的力道就有多么猛!

刹那间,一道金光以雷霆万钧之势从法场上空呼啸而过,那名士兵和手中正在斩落的钢刀一齐被金光所蕴的气劲震得往后飞去!

法场最中央的青石板地面通通碎裂,法场内外的人身俱是混身一震。如此惊心动魄的气势,每个人的呼吸与动作都不由自主的沉了下来,再没有半点嘈杂的声息,谁还敢妄动?

惊愕的众人再看向场中,那名士兵倒跌在十余步开外,被振飞的钢刀劈到了监斩台上。

而宋玄一的身畔现出了一个两尺深的大坑,仿佛从天而降,没入了大坑中心半身的东西,赫然是一柄无比熟悉的,金灿灿的坚刀!

——那是霄汉刀!

“殿帅!是殿帅来了!”玄甲铁卫们一眼辨出来者的身份,激动地呐喊起来。

那个最初手拿扁担指挥众铁卫,左边脸颊上有道狭长刀疤的男人大笑着将刀背扛在了魁梧的肩头,“老大,我就知道你会来!”

“师父,徒儿来得太晚,让您受苦了。”被称为殿帅的男人俯身半跪在宋玄一身畔,沉着的声调里却是说不尽的敬重与自责。

“湛儿,原来是你。”宋玄一和蔼地伸出带着镣铐的左手,抚了抚他的发顶,笑道,“方才那一刀之势,为师还以为是那个人来了…许久不见,看来你已经青出于蓝,更胜为师了。”

跪在地上的男人握住轻抚在头顶的手,抬起眼睛,露出坚毅的神色,“师父,我现在就带您走。”

——这条最大的鱼儿终于来了!

柳柏舟冷冷的哼了一声,“好个师徒情深!苏统领奉旨押送军需,此刻本应赶赴军前,而今不止负抗皇命,还明火执仗地擅闯刑场,要带走这罪大恶极的要犯,眼里可还有陛下和大昭王法?”

“抱歉,众位兄弟,从现在开始,苏湛不再是雄芒殿的人。”苏湛缓缓站了起来,似乎根本没听见柳泊舟的话,“稍后动起手来,兄弟们千万不可手下留情。”

“…殿帅!”虽然早就预感这趟任务会让他们万分为难,但玄甲铁卫们仍是尽皆愣在了原地。

他们料想过的最坏结果,也就是现在眼下这样的境况——他们将不得不与多年来马首是瞻的殿帅刀戈相向。

柳柏舟冷笑,“苏湛,你今日定是要仗着盖世武功胡作非为?”

“你若是怕,就快逃。”苏湛的面色平淡如水,眼神却像是一道烈焰,“因为我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

“苏湛!…你胆敢以身试法!”柳柏舟口中高喝,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脸上浮现出有恃无恐的笑意,“苏湛,你看这是什么?”

柳柏舟高高举起右手,高举的指缝里夹着一支凤钗,钗头上镶着一颗璀璨如月的红宝石,在正午的日光下闪闪发亮,明耀得令所有人目眩神迷。

苏湛拧紧了眉毛,沉声问,“她在哪里?”

柳柏舟轻笑一声,“她在宸王府,你现在赶去还来得及。再晚的话,只怕…”

“只怕什么?”

“她和你师父,”捕捉到苏湛刚毅的脸庞上一闪而过的慌张,柳泊舟洋洋得意地晃动着手中的凤钗,“你只救得了一个!”

苏湛冷冷地盯着柳建舟,手中的拳头悄然捏紧。他闯过刀山火海,也曾数次在死亡边缘打滚,却从来没有过如此无可奈何的时候。他们不止以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威胁他,还要他在两个人之间作出生死抉择。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盯着爱徒护在自己身前坚实的背影,宋玄一不动声色地问,“湛儿,那凤钗是你心爱的人所有么?”

“师父…”苏湛一时间不知如何向师傅交代。

“快去吧,别再犹豫了。若要让你后悔一辈子,为师宁肯立刻咬舌自尽。”

“师父!不可!”

“快去!你若要舍了她,纵是救出为师,为师也一秒都不会多活!”

“师父,”苏湛默然良久,不再抗辩,猛然在宋玄一身前重重的跪了下去,用力地向师傅磕了一个头,“如此,请恕徒儿不孝…”

在磕完头抬起身子的电光火石间,苏湛伸出双指将宋玄一的穴道封住,速度之快,快到场上没有任何人察觉。

他在宋玄一耳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师父,如果她死了,我陪她一起死。但只要苏湛还活着,就绝对不能眼看师父受苦!”

“陛下对我真是用心良苦,”苏湛缓缓站起身来,逐渐将周身的真气凝集,“那么,苏湛也当拼了命来报答陛下!”

话音未落,耳中蓦然飘入一阵悠扬婉转的笛声。

笛声似乎有一种魔力,顿时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转移了心神,不由自主去聆听笛音蕴含的清婉曲调。

霎时间,整个法场,还有场外层层的人海,除了笛声,再也没有其余的任何声音,仿佛天地间的一切尽由这笛音主宰。

苏湛用力晃了晃脑袋,此刻他明明想要运功动手,脑中却禁不住随着笛音逐渐放空,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

他勉力凝起心神,环视四周,发现周围所有的人脸上都开始呈现一种木然的表情,手臂也直直的下垂,没有任何动作,显然都已失去了意识。

强撑了半刻,他脑中的意识也已渐渐的模糊不清,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恍惚瞧见有人影从场外飞跃到了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