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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感怀独登高台晚

“但愿是巧合。我们在这里瞎猜也没用,不管怎么样,之后万事加倍小心便是。”她笑了笑,“你先前也都是趁夜从窗外翻进来找我,怎么今日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的入阁?”

“他们两个没有武功。”

“没有武功?”她惊讶的张大眼睛,“他们是来救人的,还是送死的?”

“姓顾的武功是在牢里被废掉的,而姓陆的,就是我向你提过的那个人。”

“但你却没说过姓陆的傻小子没有丝毫武功。你若不说,谁都想不到,陆老前辈居然会有这样一个连半点剑术都不会的孙儿。”

“不会武功,不代表没用。若不是有他的玉笛,恐怕那日难以救出师父。”

“好,就算姓陆的傻小子有点用。那你打算如何将他们带出城呢,是出手打倒所有守城的卫兵,还是又让他去吹笛子给卫兵听?”

“那支玉笛现在在陆前辈身上。”凌天衡摇着头,苦思了片刻,也没想出一个稍许妥当的办法,却发现她的脸上并无一丝担忧之色,“你知道该如何出城?”

她只是挑了挑眉,看着他笑,笑得妩媚又天真,却并不答话。

僵持了半晌,凌天衡无奈地移开目光,无比艰难地说出了那句曾经相当熟稔的话语,“我…听阿卿的…”

她满意的一笑,慢悠悠的开口,“少主早已替你们想好了出城的妙策。”

窗外夜色阑珊,铜炉里袅袅的轻烟不断淌出,浮动的暗香掠过鼻尖,在华室中低回流转。陆庭芝摊在床塌上,睁着双眼直直望着床顶,垫在身下的锦绸柔软而舒适,胸口的沉闷却有些难以忍受。

陆庭芝翻起身,踏出了屋门,朝顾少昂的房间走去,发现房内一片漆黑。他又转过头,看向右首的厢房,房内竟然也没有点灯。

他悻悻的站在楼道中央,想不到入夜未久,大哥和凌大侠皆已安歇。看来他们两人这些天焦虑太过,也的确需要好好睡上一觉了。

独自在走廊徘徊了一阵,他忽然瞥见楼道的斜窗外月华朗朗,不由倚在窗边,探出了半个身子,痴痴地仰头望向夜空。

世事难圆,而天上却又是一轮明亮的满月。

“公子可是在此处赏月?”

陆庭芝回过头,看见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站在身后,正向他微笑。他认出是先前曾给他们奉茶的那位侍女,慌忙答道,“抱歉,姑娘…我是不是挡你的路了,我马上就回房…”

侍女抿嘴一笑,“公子误会了,轻罗只是看公子如此赏月未免有些吃力,想给公子荐一个赏月的佳处…”

陆庭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要多谢姑娘了,请问姑娘所说的地方是何处?”

“公子客气了。”轻罗笑道,“是公子来得巧,今夜阁主正好并未宴客,这个地方才空了出来。”

曦风皓月阁的最高处,可以将整个雍都城的瑰丽风光尽览眼底。诺大的雍都城,除了城郊的煌魄山,再也没有一处高过现在所站立的地方。此刻放眼望去,千家万户灯火璀璨,夜市上仍如白日般热闹喧嚣。

看过夜幕下的大昭皇城,才算明白到底何谓王朝帝都夜间极尽盛繁之景象。

很少有人知道曦风皓月阁的第九层,有这样一个地方。更极少有人知道,它还有一个如此雅致非凡的名字——聆风望月台。

聆风望月台被数以万计,妖娆生姿的海棠花重重环绕,花间只留出一条窄窄的小路,供人通行。

然而在成簇的花团当中,却只是简简单单的摆放了四根长长的宽凉凳,围着一个圆形的石桌。

陆庭芝默然扶着高台的栏杆,俯瞰月色中的雍都,心中无限感慨。想不到有生之年,他还是来到了雍都,并站在雍都城中最高的地方,俯瞰尽大昭皇城的鼎盛和繁华。

恍惚间,目光与风声和月华相融,穿透了一座座沐浴在月色下恢弘无比的宫殿。苍素古气的太学殿,棱尖角锐的御史台,而自皇城最中央独拔而出的那座应当是乾阳宫,甚至还能看见帝王与妃嫔们的寝宫透出点点微光。

明月的清辉洒落在陆庭芝的脸庞,迎着聆风望月台上沁凉透心的夜风,夜色下酣眠的海棠花仿佛也迷失在别样的香梦中。

陆庭芝情不自禁闭上眼,感受这前所未有的风与月。他一时思绪万千,高声漫吟,

无意登高凭阑处,

遍看颜如玉,唯是温柔乡。

聆风望月兮身若羽,明炬耀夜兮星如霜。

御清风,揽月华,

但凭自在随云去,四海九霄任我游。

寻不得,旧时花,

纵教神笔绘山盟,画堂烟雨怎堪留?

爱渺渺,恨茫茫,

无常翻覆多少泪,天长地久几时休?

前尘梦,今朝枉,

愿为千秋穿石水,破却人间万古愁。

话音刚落,突然有人在身后高声赞叹,“好一个破却人间万古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