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岭蹑手蹑脚至霍成君房门前,轻轻扣响霍成君微开的房门,恭敬道:“小姐,奴婢云岭,小姐有何吩咐?”语罢,探着脑袋往里瞧,却又不敢明着胆儿,只是小心地探一眼,立马收回脑袋,低头垂立,静待里边人儿的吩咐。
霍成君闻声,只言一声进来,便听云岭应一句“诺”,而后门房声响,她推门而入,行礼之后,不再有动静。
霍成君起身,“与我一同去趟龙额侯府,从小门而出,莫让旁人知晓。”本无此打算,可在偶然间听得两个丫鬟之语,生了向韩增一问的念头,霍成君以为,两人相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刘病已暗示不愿自己入宫后,若再加一桩龙额侯拒婚,自己的颜面,霍家的颜面何存?若是清楚韩增的打算,自可生应对之策。
霍成君淡淡之语,却吓到了云岭,张大了一双无辜之眼,霍成君移步,她却还站在原地,“小姐,不可……”大声喊出,又小声收尾,战战兢兢地看着转过身望着自己的霍成君,“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霍成君好奇云岭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转念一想,便也明了,“你先起来,老爷夫人那边有我担着,你陪我走这一遭便是了,若是不愿,我再寻旁人。”正因云屏离开之时,未惊动任何人,霍成君才敢有此念头,不过也不想为难云岭。
再观云岭,霍成君既如此说了,哪还好意思再说些什么,虽仍害怕,却是起身随着霍成君的步伐而往;而霍成君也暗自庆幸,话虽如此,可若云岭真不相随,她也不知该找何人,府中丫鬟虽多,可能相信之人终有限,云岭虽胆小,可毕竟是打小跟着自己,总比旁人可信些。
霍成君在府中尚且如此,况乎汉宫之人,许平君自入宫后,常有刘病已相伴,倒也未觉太多不适,只是近些日子,刘病已因忙着这即位头年岁首之事,少了与许平君相处的时光。这日,刘病已不在,刘奭熟睡中,坐于儿子床沿之上的许平君,看着阴沉沉又开始慢慢飘雪的天儿,心头不禁起了担忧。
“又小雪了,不知陛下可会淋着?”幽幽之语,凝眉望着微开的窗,想起尚未入宫之时,刘病已从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雨雪之日,也不知带伞,若有急事,更会冒寒而行,从来都需自己提醒,替他打点,现不在他身边,又不知他在何处,难免起了忧虑之心。
“皇后娘娘不必忧心,陛下身边自有宫人伺候,又怎会让陛下受寒。”许平君自入宫,待人宽厚,更难得会将宫人之事挂于心上,所以在她身边伺候之人,日久也少了生疏,许平君又无架子,相处也显得轻松许多,不必担心无辜遭殃。
许平君闻言,恍然大悟般,释了心头疑虑,可不过眨眼间,又浮上了一抹郁郁之色,轻轻起身,回头看并未吵醒刘奭,才缓缓走至窗前,轻轻推了推窗,使之再微微开了一条缝,侧立相看,思绪似乎也飘向了远方,随着寒风到了宫外的昌成君府上。
自入宫后,鲜少见到自己的父母,非是刘病已未曾顾及到,而是自己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不仅从未提起,更是劝刘病已打消了让父母入宫相伴一阵子的念头,毕竟外戚常住宫中,既不符规矩,也难免招人话柄,而许平君也清楚,只要自己一句话,刘病已定会竭力办到,而最后的结果,势必又引起了朝中大臣不满,有刘贺被废之事在前,刘病已根基未稳,如今亦可谓步步谨慎,许平君又怎会让他冒险。
养儿方知父母恩,合上窗,至刘奭身边,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思念更是漫上心头,以往年关之时,总是一家人相聚在一起,而今年怕是不能如此了,尽享荣华富贵,却也失去了侍奉双亲于眼前的机会,不得不增惆怅与无奈之感。
许平君百无聊赖,任愁思席卷心头之际,却闻宫女在耳旁小声道,太皇太后前来拜访,满腹疑问暂解了思家之苦,起身吩咐方才在身旁劝慰的丫鬟,“眉尹,你留下照看奭儿”,语落,便往大厅而去。
上官幽朦鲜少至椒房殿,而今晨方去请过安,这午后她便来此,若说无事,许平君也不信,屏退几人后,才言,“幽朦,你可是有何急事?”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手坐了下来。两人自打那日之后,确实熟络不少。
“无事不能来此吗?常说礼尚往来,你日日来长乐宫,我来此走走也未不可。”上官幽朦泛起微微笑意,只是闲话几句,而后,又至内室,看了看熟睡的许平君,临走前,对许平君道了一句,“平君,你们如今这模样,不知是多少人眼中的眷侣……”生活若是能长久如此,自是美好,又深看一眼躺在床上,睡颜安详的小孩儿,自己与刘弗陵之间不就是少了一个孩子,才有如今的孤单。
“太皇太后,可与皇后娘娘说了?”回至长乐宫,颂挽便急着问出了口,今日确实如许平君所料,上官幽朦至椒房殿并非无事,只是见到许平君之后,尤是看到刘奭,想他们一家三口幸福模样,接下来的话便梗在喉中,一句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