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你刚才扔进来的是什么东西?”
“你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陈发拎着棍子,走到近前,就着月光,凑近后才看清楚那竟是秦家那条大黄狗,于是他下意识地就是一棍抽在狗头上,然后才发觉这恶狗子早就死了。
微弱的灯光亮起,原来院里的动静还是惊动了陈母,两兄弟正说着要如何处置那狗子时,陈母拿着盏油灯,从屋里出来。
“阿娘,孩儿回来了。”
看到老娘,陈升连忙上前,这一个多月在荒野里厮杀,固然肆意痛快,可他仍旧想念家中。
“阿升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油灯昏暗,陈母看不清儿子面孔,可握住儿子的手时,仍旧高兴起来。
“阿兄,你陪阿娘说话,我去整治这狗子。”
陈发才十三岁,虽然陈家在堡寨里算是富裕人家,可是他们的老父对他们向来严苛,家里没有下人,很多活两兄弟都是从小干大的。
“去吧。”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陈升知道自家这个阿弟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过往父亲和高伯在,家里不缺银钱,可他这趟出去一个多月,家里又要应对百户府的勒索,只怕日子过得紧巴巴,刚才这小子盯着那狗子两眼放光的模样,估计是被饿惨了。
陈升搀着老娘进了里屋,然后坐定后,便和老娘说起这段日子做的事情,说完,他从怀里摸出三十两碎银道,“阿娘,这些银子是二哥给的,您收好。”
看到那么多碎银,陈母愣了愣,以往丈夫在时,每趟出塞回来,也不过是十来两的进项,如今丈夫没了,儿子跟着高家二郎去报仇,没成想还能带这么多银钱回来。
“阿娘,你不知道二哥有多厉害,咱们杀了那张贵不说,还坑了把鞑子,从归化城回来的时候,儿提了袋银钱,足足一千五百两,可沉了。”
陈升说得眉飞色舞,可陈母却没多少高兴之色,“儿啊,娘知道你二哥有大本事,可是……”
陈母没有说下去,自家丈夫当年在神木堡绰号神眼,可就是因为兄弟义气,跟了高冲辞官而走,虽说这些年家里攒下的银两不少,可出塞经商凶险,多少次丈夫归家,身上都带伤,如今丈夫跟着高冲去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只盼着儿子能平平安安地娶妻生子,生个大胖孙儿,给陈家传宗接代。
“儿啊,你听为娘说,你二哥有本事,张贵那恶贼死了,这仇也报了,便不要再多生事端,咱们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家里攒下的银钱,够给你说门亲事,也够买上些好水田,到时候……”
陈母絮絮叨叨地说着,她不懂那么多,丈夫没了,便只有两个儿子,可小儿子年幼,能撑门立户的便只有陈升这个长子,高进越有本事,她越担心,因为但凡有本事的人都能折腾,她听儿子说了这段时日所见所闻,觉得高进比他阿大高冲还能折腾,杀了张贵不说,还坑了蒙古鞑子,这都是何等危险之事?
“阿娘,儿跟其他兄弟立了誓的,此生追随二哥,若有违誓,神鬼都不容。”
陈升红着眼睛说道,他知道老娘是为他好,可是这样的世道,不是你想过太平日子就能过太平日子的,“阿娘啊,二哥说过,咱们要过好日子,就得自己做主,张贵死了,若是再来个比张贵更凶恶的上官,咱们该怎么办?”
“阿娘,二哥不会害咱们,等二哥当了百户,咱们才有好日子过,到时候其他人都在二哥手下做官,难道要我去种田吗?”
“阿大在天有灵,也要骂我没出息的!”
见儿子连丈夫都搬了出来,陈母不再说了,只是道,“儿大不由娘,阿升,你长大了,能当家做主了,你要做什么便去做吧,只是千万要小心,你阿弟还小,咱们陈家你就是顶梁柱了!”
“阿娘放心,儿子晓得轻重,再说二哥行事有章法,不会弄险,等这趟事情了结,二哥当了百户,咱们也不惹事情,只是和过去一样跟鞑子做生意。”
陈升宽慰着老娘道,作为伙伴里最得高进重用的,他很清楚高进接下来对整个河口堡都要大动,日后多有用武之地,只是这些事情他自不会跟老娘说,免得她担心。
接下来,陈母没再说话,儿子有主见是好事,自古女人夫死从子,今后陈家便是陈升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