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火光将冰城映得通红,血腥味弥漫开來,在冰与火的交织里,生命成了最卑贱的东西。
“黎烬!”刚刚逃下塔來的钟欣悦一把抱住他,紧紧地拥着,就像是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疯狂地丧失了一切的理智。
黎烬下意识地想要推开,竟撼动不了这个丫头。“怎么了?”他不禁好奇问道。
钟欣悦只是紧紧地抱着他,不说话,一句话也说不出來的感觉,只有眼中的泪止不住地落了下來,滴在黎烬的后颈上,是一阵的薄凉。
良久,耳后传來低低的声音,参杂着哭泣声,“黎烬,我只有你了,姑姑……姑姑她死了……”
这样的情况下,黎烬也不免动容,随即便沒有推开她,然而似安慰一般地抚了抚她的后背。
这一切在一片混乱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却是清晰地入了一个人的眼睛。
“箫丫头,你在看什么?”一袭书生模样的人走过來问道。
茗雪摇摇头,继续地看着。这里是镜湖的湖底,她清晰地看到了湖面上的一切,包括那个和记忆交叠在一起的男子,前所未有的心痛蔓延在胸口,似乎比她之前所受的任何一次伤害都要疼痛百倍千倍,简直痛的无法呼吸。
“鬼熙,你说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茗雪痴痴地问道。
眼前书生样的男子表情一滞,认真道:“爱一个人,有时欢喜,有时悲伤,喜怒无常。分隔两地时,思念如潮涌,一刻也不愿耽搁地想要回到她的身边;久别重逢时,激动万分,想要将自己的一切都给她;意见相悖时,会大吵大闹,可是吵得每一句都像是插在自己心口的尖刀,鲜血淋漓;倘若此生再无缘相见便是心如死灰,连活着都是一种煎熬……”
“那你可曾爱过?”
“也许吧!只是这爱的最后不知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鬼熙感叹,深藏于心底万年的伤口此刻被翻了出來,还是忍不住隐隐作痛。
“箫丫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希望你能够找到幸福!”鬼熙看着她认真道。茗雪是他在魔界的忘年交,他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自己爱情的不幸也发生在茗雪身上。
听到这话,茗雪收回了目光,转头看鬼熙。这个书生模样,看上去才二十多岁的男子,却老是叫她箫丫头,似乎跟她很熟。
“你认识我?”她不解道。才醒來不久,便看到黎烬与别的女子搂在一起,她竟忘了那么重要的事,她到底是怎么來到这里的,眼前救她的人又会是谁?
“我是你鬼熙叔叔啊!”鬼熙一脸的痛心疾首,想不到这个丫头竟然就这样忘了他。
“老鬼叔叔……”有一瞬间的迷离,一个熟悉的称呼猝不及防地跳出脑海,连自己都还沒反应过來。
鬼熙红了脸,有些尴尬地咳了咳,确实,她和小殿下最爱叫他老鬼叔叔了,以前他沒少急的跳脚。“我……我哪里老了?”不服气地辩解道。
“要是不老,干嘛要叫我丫头!”极其自然地说出这样一句话,茗雪竟又被自己吓了一大跳,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话,好像排演过上千遍一样,那么自然,那么顺口。
“嘿嘿,我当你是真忘了,原來是逗你叔叔呢!”终于在这世间又找到了一个熟人,鬼熙无疑激动万分。
然而茗雪的眼底却还是一阵迷离,她并沒有想起來,只是有些话,就像是身体的一种本能一般就那样冒出來了。
茗雪还沒來得及解释,鬼熙的爽朗的笑便凝固在了嘴边。遭了,有大事要发生。
“箫丫头,你在这好好养伤,叔叔出去一趟!”话落,也不等茗雪是不是同意,便消失不见了。
镜湖上,钟欣悦的情绪渐渐安定下來,周围的嘈杂声越來越明显了。到处是呼喊声,到处是求救声,安静祥和的城池一时间化身炼狱。
“欣悦,到底怎么回事?”黎烬扶着钟欣悦,让她坐下,又抓着她的肩头问。
钟欣悦一脸呆呆的模样,喃喃道:“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害死了我的姑姑,害了冰城一城的百姓,更害了天璃,我是个千古罪人!”
她突然发起狂來,紧紧地抓着黎烬的手臂,激动道:“黎烬,我该怎么办?姑姑不会原谅我,冰城无辜的百姓不会原谅我,天璃不会在容得下我……我该怎么办……”说道后來语气都低沉了很多,一片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