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病房里上演着争分夺秒的生死竞速。
所有被告知目前状况的人在第三病房里都已经随着罗伯教授的指示,通过身份卡写下了一份份的遗书。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用传统的纸质方式去书写,也注定了会被焚毁的结局,可谓是悲哀。
尽管在这哀声连天的环境中,罗伯教授仍在用自己最后的时间,争取研发出可能有效的解药或者疫苗。
哪怕不能研究出成品,搞清楚了一些原理也能给后人留下宝贵的实践经验。
这些财富胜过世间所有的金银珠宝,胜过世间所有的刀剑枪炮,这是用生命去争取来的知识。
罗伯教授的后背此时已经血肉模糊,但他狠下心来,给自己注射了大量的止痛剂和麻醉剂,同时在双手的尾指上连接上了电流,时不时用电流来刺激自己快要麻木的神经。
这种牺牲的精神传染了第三病房中每一个人,不论他们是不是具有医疗、生物。化学的知识,他们能帮上一点就帮上一点。
有知识的就上前去协助实验操作,没知识的就用力气来搬运需要的物资。
他们在与时间赛跑,但时间就宛如一个老年的妇人,不紧不慢地一步一步向前行。
罗伯教授甚至多次见到了,那在他童年的噩梦,一个身披着白袍的老妇,伸出了皱巴巴的双手,手上沾满了泥泞,朝着他张开了怀抱。
罗伯教授一次又一次地用意志拒绝了这可怕的幻影,他知道这并不是什么老妇人,而是死神在向自己招手。
钢铁一般的意志能够抵御恐惧,但却无法抵挡那身体机能上的衰败。
当那猩红染上了他的面部,罗伯教授知道,时间到了。
他放下了手上的工作,一言不发地走到了封锁起来的门边,用力地敲了三下。
拳头与铁门的碰撞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敲击声。
这是罗伯教授给自己敲响的丧钟。
他做完了这一件事,回头朝着那些落下了眼泪的人们挥了挥手。
“可惜了,我连你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罗伯教授沙哑地低语道。
随后他转身,走到了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放着一些他让护士长和协助人员放在里面的东西。
一柄成人臂长的砍柴斧,一个闪着亮光的法球,一罐无色透明的福尔马林溶液,一盒火柴,还有一桶汽油。
简陋的小房间里没有其他的物件,那些原先放在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被提前清空。
这五样东西静静地躺在了冰冷的地板上,随后罗伯教授先是深吸了一口气,将汽油倒了出来,形成了一个圈。
接下来,罗伯教授将自己的左手浸泡在了福尔马林中。
“呵,倒是肿得挺像猪蹄。”
罗伯教授自嘲道。
他用右手死死握住了那柄砍柴斧,一下,两下,三下,往自己的左手砍去。
砍柴斧并不锋利,无法一下将坚固的骨骼砍断。
苍白的骨碎从伤口露了出来,而罗伯教授吃痛则是疼得眼泪直流。
他没有发出无用的哀吼,而是破口大骂,
“他奶奶的!我不服!”
连串的脏话从罗伯教授的口中骂了出来,门外的人们听得有些愕然。
唯独护士长知道,罗伯教授这么做的用意。
人们在忍受痛苦的时候,哑忍与破口大骂相比之下,破口大骂能够忍受的痛苦更多,能够坚持的时间也更久。
那一下一下的砍肉声从房内传出,伴随着一声声叫骂声,装满了福尔马林的罐子给罗伯教授丢了出去。
里面显然是他砍落下来的断手。
罐子内鲜红的血液与福尔马林混合在一起,看起来浑浊不堪,而罐子外却被罗伯教授用身边的消毒酒精棉擦得干干净净。
罗伯教授关上了房门,划亮了火柴,
“去你他妈的哈斯陶吕克!”
在熊熊的火焰中,传出了一声闷响。
门外的人都知道,这是罗伯教授给众人留下的最后的信息。
火焰能够压制肉身的爆炸,能够减少扩散的范围。
罗伯教授砍下来的左手,成为了新的实验样本。
实验得以继续运行,这是唯一的好消息。
而坏消息却是接踵而来。
参与实验的人员身上已经陆陆续续出现了猩红的斑点。
这一场没有烽火、没有枪炮的战争仍在继续。
――――
“梆!绑!梆!”
铁门的敲击声从第三病房传到了中央区域,正在查看着文献的杰克苦涩地抬起了头。
他望向了那一扇门,点了一支烟,放到了地上。
“走好,兄弟。”
没有一个人会来责怪杰克的行为,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三声代表着什么。
这是第一个牺牲者给众人发出的信号。
众人自发地停下了所有的交谈和讨论,默哀了三秒。
随后杰克回过身来,望了一眼挂在墙面上的时钟。
“罗伯教授,死亡时间,下午三点三十八分。”
这一声在门外的死亡宣告,令不少人叹息,但杰克却破口大骂了一句,
“操,叹什么气!这是很重要的信息!
距离初步感染到第三阶段的末期,罗伯教授坚持了半个小时!
所以,我们还有时间!
第三病房里的患者还有救!”
是的,罗伯教授的生命之火熄灭了,但他带来了希望之火。
一份详尽的实验报告经过了延时发送,传到了杰克的身份卡上。
罗伯教授关于水蛭剧毒的推测,被多次的实验证明了正确,现在要做的是掌握如何去研制抗体或者血清!
杰克马上将相关的资料传送了出去,告知了所有人最新的情况,但在场与罗伯教授交情最深的哥伦比亚却呆站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
哥伦比亚还记得,在库克罗普斯号上,罗伯教授与乔布特朗与自己的聊天,还记得一起在冰岛吃各种奇怪的美食,还记得一起在阿卡姆镇上闯荡的经历。
这些回忆一下子袭来,同时伴随着一种强烈的空虚感。
希芙的死,并没有发生在眼前,当时听闻后确实有伤感,但没有现在那么强烈。
哥伦比亚突然有些懊恼,他蹲下了身子,双手抱着脑袋,一阵揪心的痛哭。
杰克见状,没有发飙,而是给哥伦比亚递了一根烟,
“陪我抽根烟,抽完了我们继续工作。
不要辜负他最后的努力,里面还有其他的生命在等着我们去救。”
哥伦比亚木然地接过,呛辣的烟在喉间回荡,
“你说,罗伯教授后悔么?”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没有后悔的时间。
这是罗伯自己的觉悟。”
“。。。那你的觉悟呢?”
“自从我放下了刀,我的觉悟就是拯救生命。”
“好。”
――――
“咳咳,各位年轻的先生们,女士们,请看着我。”
在梅林离开去布置魔法球后,亚瑟借着这机会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