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凌这些日子其实一直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告诉摄由和天戮魔君,这元华门的大阵的真实效用。
毕竟他们的修为较高,没准还真能找到什么转机。
可是一是没想到以什么合适的理由解释消息来源,二就是这种事情她自然也是想询问一下落月的意见。
这些日子同落月说的话,又是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应。
没有时间给常凌再沉思了,激烈的演练很快又开始了。
这次大阵的效果,似乎比上次更强了。
随着阵法的运转,常凌只觉自己身体里的精血也在跟着不断的震动着,似乎只要力道再强劲一些,这精血就会被从她身体里吸出去。
如果日后阵法的强度同这样一般不断地增强着,都不用等到九月十五日,这儿的修士怕早就被抽干了。
可是这九天诛魔大阵的玄妙之处,即使是不精通阵法的常凌,处于大阵之中也是能够略有体会,没准再多演练几次,自己的阵道也会有不小的进步。
这个好消息并没能让常凌开心起来。
日复一日。
随着时间的流逝,‘死亡’带来的绝望在常凌心里竟然逐渐的淡化了。
总还是得过好眼前的日子不是?
随着一次次在阵法之中的演练,即使常凌的体魄精气远超于常人,也是渐渐挺不住了。
早有修士修炼的速度已经支撑不上大阵的‘需要’,众人也是在这时候,才发现一切的诡异之处。
只要在规定时间没有来到相关的地点,自身心脏经脉甚至是神魂都会感受到撕裂般的剧痛。
也有人精血都被耗干,实在是赶不到演练的地方了,然后他们就在自己的住处,瞬间化成了一团血雾,连一丝一毫的神魂碎片都没能够留下。
也有修士不断地去找元华门想要讨要个说法,可是没等到他们讨要到答案,还有人因着错过了演练的时间而在众人面前直接烟消云散。
绝望的氛围在整个聚集地里不断地蔓延着。
起先几个月摄由还会时不时地来同常凌聊聊天,现在已经彻底见不到他的身影了。
常凌偶尔走到街上,看着一片乱象,也只能在心里轻轻地叹息。
在既定的死亡面前,这些终日‘信奉’着礼义的正道修士们,还是不少人撕下了虚伪的假面,而这些所谓的正道修士一旦肆意起来,竟然是比幽州戾州的邪魔还要可怖。
元华门的弟子们,不仅不会派人来监管,反而一个个早就躲得远远的。
谁也不想过来同疯子打交道。
还是恨他们入骨的疯子。
打破这聚集地凝重却疯狂氛围的,是划破天际的一道剑光。
传闻之中真正强悍的大能或是惊天动地的招式,是会无视距离的。
就像天玄大陆的人,无论隔着多远都能够清晰的看到那魔族的身影,倘若愿意停下来定睛一看,定然是能够看清他那可怖的面庞。
而此刻,众人看着这道凌厉的剑光,竟然也是仿佛是从自己身前经过。
而这剑光,对准了那魔族的身影。
突然间,常凌识海之中的落月猛的睁开了眼睛,一双眼定定的看着那剑光,一时间看不出他面色的喜怒。
常凌亦是有些愣神。
这剑光的气息除了恐怖的威压之外,对于她来说有些过分熟悉了。
与剑经同出本源,其上的气息像极了那仅同她有‘一面之缘’的星危。
她的神魂下意识的看向了识海之中的落月,可是感受到他身上沉闷的气息,却什么都没能说的出口。
她仰头,仔仔细细地看着这道剑光。
下一刻,这片天地间所有驻足凝望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剑光直直的看向那还在努力挣扎着的魔族。
‘唰’的一下。
天际间巨大的身体掉落下来。
这魔族费尽心思钻进天玄界的这一块,竟然直接被砍了下来。
而在这剑光之后,天际撕裂的口子正在飞速地闭合着。
无数青黑色的液体滴落下来。
每一滴都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即使没有处在‘黑雨’滴落的正下方,常凌等人还是忍不住地瑟缩了几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着众人看向空无一人、完整的天穹之时,还有强烈的不真实感。
这场使无数人心头阴云密闭的危机,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
片刻之后,整个聚集地传来层层的哭声。
大家都猜到了,自己的精血被抽取,应当是真的为了斩杀这魔族,现在魔族已经身陨,他们是不是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可是常凌的眉头却依然紧蹙着。
落月的声音无比清晰的在她耳畔响起。
他说,天道誓言的力量并没有消失。
常凌走出小院,发现在聚集地边缘的禁制还是存在着的。
早在两三个月之前,元华门也是被这儿的这些修士烦的很了,元婴境修士直接在此设下禁制,只有必要的时候才会短暂的开启,他们已经处于被监禁的状态。
倘若作为正道门派之首元华门真的还要‘面子’,维护自己的地位与形象,就应当在魔族被‘削掉’之后,第一时间将他们身上的天道誓言解除并且解开禁制。
好生解释加上一番压迫,稍稍来一点点的补偿,想必这些修士日后也不会再闹起来。
可是都没有。
落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道:“常凌,元华门恐怕也是控制不了这天道誓言的。”
凭他们的能力,即使知晓了那种方法,最大程度上也只能单方面的结下誓言,,却没办法取消。
毕竟天玄界这天道,可是不客气的很。
落月想着自己这些日子同那天道小儿之间的交涉,面色不由得冷峻了下来。
常凌感觉自己在这瞬间,终于彻底地瘫倒了下来。
之前她就还隐隐的有所企盼,落月说过,其实还是有对付那魔族的方法的,如果那魔族在这阵法正是生效之前被剿灭,是不是他们就不用献出一条命了。
可是还是不行。
常凌突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掉过眼泪了。
她终于像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遭受困难挫折之时一样,毫不客气的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