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无音说罢,便向那些乐妓们要了琵琶,开始微微拨动着弦。她纤细的手指在钢丝的弦上摩擦着,挑抹着。
公子治见了,又开始嘲讽道:“霓大人好技艺,可比刚才那个乐妓强多了呢!”
霓无音此时睫毛微动,眼神暗淡无光。可她仍然弹奏着,急促时声如雨打芭蕉,舒缓时声若呢喃软语。此时她突然想起霓府的亲人,心中已然踏过荒凉万里。
对于精通音律的公子溪来说,她的忧伤很容易便能被从琴声中听出。公子溪也觉得公子治的气焰有些过盛,但是为了明哲保身,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然地坐在席上听着。
“啧二弟啊——”公子治见公子溪的安分,倒有些不满意了。“王兄记得你好像对这些东西挺娴熟呢!”
公子溪冷冷地看着他,勉强地笑了笑。都已经假意依附于他,他竟然还是不肯放过!
“大王兄说笑,子溪不过是略微懂得,哪里算得上娴熟。”既然公子治都开了口,公子溪也不得不站起来回话。
公子治听了公子溪的话,大笑着摇头。“二弟怎么就一向如此虚怀若谷的,王兄觉得你定能给诸位带来悦耳的琴声——”
公子治今日是非要把公子溪也拉上不可了。公子溪只得去拿了琴和着霓无音的琵琶。
只见他长袖轻摆,琴弦渐渐被拨动。他神态自若,进退自容,面对公子治的羞辱并没有恼怒或是愤懑。
公子溪与霓无音的合奏虽是公子治刁难,在落千翎和兰轻颜看来却恨得咬牙切齿。此时的落千翎皱着眉抄起了酒杯,倾倒后一饮而尽,又将酒杯重重地扔在桌子上。而兰轻颜只是暗自悲伤,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
曲未毕,公子治的羞辱嘲讽之词也如雨点般击打过来。而霓无音和公子溪却犹如没有听见一般,并没有任何反驳。
公子渝对于公子治的做法十分不满,忍不住问道:“大王兄,他们并非是普通的乐妓,而是东燕的二公子和子渝的属下。大王兄若是对他们极尽羞辱之词,是否不太妥当?”
公子治听了,竟掩着嘴“扑哧”一声笑出来。
“三弟你怎么还这么认为呢?王兄我心直口快,若是说错了什么话,你可千万别在意啊!”
公子治这么一说,若是再与他计较反倒是公子渝的过失了。公子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愤怒地坐在席上。
一曲很快便完成了。霓无音和公子溪起身后,便像什么也没发生一般,都各自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赵帝见了,连声赞叹道:“不愧是东燕二公子,琴声竟是如此悠扬——”
公子溪谦逊地站起来,向赵帝行礼道:“不过是雕虫小技,怎配得陛下谬赞。”
装什么清高!
公子治嗤之以鼻,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场风波过后,大家都若无其事地饮起酒来。
朝会结束后,燕帝便暗地里向一些大臣问起朝会的情况。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他的公子们表现得如何——有没有超过自己的风范。
大臣们先是夸赞了公子治何其有能力主持大局,又夸赞了他将朝会布置得何其华美。燕帝听了,表面上苦笑着,心里却在妒忌着公子治。
随后,大臣们又夸赞了公子溪的琴艺何其精湛,在赵帝面前何其从容不迫。燕帝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大臣们都走后,燕帝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静坐着。此时此刻,他又觉得自己应该多器重公子渝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