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钱我们自己出。”他说道,一脸倔强,正气凛然。
“你自己出,我可不自己出。”
严昱双手一摆,转身对钟义说道:“你不介意和我住吧?反正是商务套间,床也有两张。要是你不想两个人住,我把我那间让给你,我去和老肖住也行。”
“当然不介意,谢谢昱哥,那我就跟你住了。”钟义高兴地笑道。
两人把行李送到严昱房间,再到饭厅找肖奉国一起吃饭。
吃完了饭,看到严昱情绪好了不少,肖奉国便回房休息去了。
虽然在外面不确定的因素非常多,但是他仍然尽他所能的保持着良好的作息习惯。
严昱和钟义回到房间。
钟义歪躺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要喝酒么?吕义山请客。”
严昱在冰箱里翻出一些小瓶的酒,什么样式都有,扔给钟义一些。
“喝酒啊...”钟义有点犹豫,又有点期待,“我爸不让我喝...不过...喝一点应该没事,嘿嘿...”
他拧开一瓶一口就喝光了,然后呛地直咳嗽。
“心情不好吧。”严昱拍拍他的背,被程卿就这么丢下了,心情能好么…
“我没心情不好啊。”钟义一边咳嗽一边说道,“卿姐心情才不好。”
“她心情什么时候好过。”严昱笑道,默默拧开一瓶酒喝了。
“你是不是对我卿姐有什么意见啊!”
钟义又喝了一瓶,冲着严昱嚷嚷起来:”你觉得我卿姐是什么样的人啊?你是不是觉得她喜欢心情不好啊!”
严昱愣了一下:“呵呵,你不会酒量这么差,这会就喝多了吧?”
“谁喝多了!”钟义拍了下桌子。
“你卿姐,呵呵,你卿姐有什么了不起。是,智商是高点,可情商实在不怎么样,天天冷着个脸,像是人家欠了她几百万没还一样。今天还把你丢下了。”
严昱斜躺在床上,带着些他也不知道来自哪里的怨气说道。
“你别胡说!”
钟义是真生气了。
“你知道程叔失踪的时候,卿姐还不到4岁么!你知道她妈直接扔下她改嫁了么!你知道彭老去世的时候卿姐多大么!你知道卿姐这么多年怎么过的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说她!”
“她妈抛下她改嫁...”严昱皱起眉头,他想起了官云衣刚才说的话。
“…”
钟义沉默了很久,又开了一瓶酒喝了下去,才似有决心说下去。
“卿姐的妈妈是彭老的女儿。”
“这我知道。”严昱道,“可官云衣刚才那样说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是姐妹呢!”
“她们就是姐妹啊。”
钟义此话一出,严昱顿时酒醒了。
“什么?!程卿和官云衣是姐妹…?!”
严昱呆住了,突然间他回忆起了在洞壁里的种种,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了。
“她们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钟义深吸了一口气,似要借此平复心情。
“可是…她妈是彭老的女儿为什么不...啊...随母姓。”
严昱本来想问为什么程卿她妈不姓彭,可他结合起之前官云衣说自己随母姓的话,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了。
钟义点了点头:“他们的这个官是从上官这个姓氏演化而来的,因为这个姓很稀少,所以他们家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每一代都要有孩子来承袭这个姓氏。”
“那为什么…程卿没有…”
严昱有些问不下去,他觉得自己似乎可以猜到那个残忍的答案。
“是啊,为什么卿姐没有承袭母姓呢。”钟义眼睛红红的。
“程叔失踪了4年之后,卿姐她妈不顾彭老的反对,申请宣告程叔死亡并离婚。随即和彭老决裂,丢下卿姐离家。后来才知道,她和吕义山在一起了…据说他们原本就是一对。”钟义沙哑着声音说道。
“可就算她不爱程叔,卿姐也是她亲生的孩子啊!”钟义是如此得愤愤不平。
严昱有些黯然,他很难想象程卿在那样的年纪变成了父母双全的“孤儿”。
呵呵,和他一样...
“彭老抚养了卿姐不到3年便去世了,彭老留了遗产,程叔的家底也很厚实。卿姐确实衣食无忧,可是她很孤独。她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凡事靠自己。是,她是不太会与人相处,也不会表达关心,那是因为也没有人与她相处啊,也从来没人关心过她啊。”
“还好有你。”严昱说道,他看得出钟义是真的关心程卿的。
“呵呵,我?”钟义苦笑。
“我们家原本生活在山区,我爸在程叔进山的时候做过他的向导,那时我妈染上重病,村里的医生说让准备后事,是程叔把他们接到城里,四处托人,最后才奇迹般地治好了。”
钟义又喝了一口酒。
“我爸妈没有读过书也没有任何适用于城市生活的技能,后来爸还被车撞瘸了一条腿。没有程叔,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在城里立足,回到山里也没有办法生存,我们全家在城里都是靠程叔养活。程叔失踪,官…阿姨离家,然后彭老去世...我就一小屁孩,能干什么?我爸妈也只能一路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他神色愈加黯然。
“在程叔被宣告死亡之后,卿姐还要面对各种想要谋夺他们家财产的人,各种和程叔曾有利害关系的人物,各种比她年长得多,心计深得多的厉害人物,比如吕义山。她那个时候那么小,又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都还没忘记照顾我们家!”
钟义哽咽了。
“她还专门给我准备了一笔钱,供我念书。是,卿姐是不会表达,可她心地很好的!一个半大的孩子,家里都那样了,还继续找人照看我身体不好的父母,资助我的学费生活费!我卿姐就是这样的人!她不说,可是她记得,什么都记得!她是好人!所以你不要说她!不然我会揍你!我会的!”
钟义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朝严昱挥了挥拳头。
原来是这样...
严昱想象了一下程卿的生活。
破碎的家庭,没有爱的双亲。
工作狂父亲在她还没记事的时候就失踪了,完全不爱她的母亲在冷暴力对待她4年之后也跑了。
唯一可能还挺疼爱她的外公,照顾她没多久就死了。
剩下她一个孤家寡人,还要面对各式各样的豺狼虎豹。
他能理解程卿那种孤独的感觉,这对他来说并不难,他也是在一个缺失了爱的环境里长大的。
“她要做到最好,她想变得强大。因为她觉得如果她能变得足够强大,她就能找回程叔,找回她妈,她一直觉得她妈之所以不爱她,之所以离开她,是因为她不够优秀,不够好。”
“她…”
严昱叹了口气:“只是想给自己找一个支撑下去的理由吧。其实她可能早就知道,不管她有多优秀,也没办法找回那个早已散落的家。只是她需要给自己一个坚强下去的理由,让自己不至于被击垮。”
滴滴答答,外面突然飘起了雨点。
严昱拍了拍钟义,起身走到窗边,遥望着烟雨中的远方。
朦胧中,仿佛出现了一个在雨中孤独前行的身影。
那是程卿吧…独行着的程卿…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