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菜坛子统一的大小样式,也就是能存五斤酒的样子。
高媛道:“我头一回腌,怕腌不好。多弄几个菜坛子,万一有一个坏了,别的也还是好的。”
柴文道点头受教,自觉又从嫂娘这里学到些东西。自从重生以来,他就发现上辈子忽视了的很多细节,其中嫂娘平日里表现出来的见识,就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有的做法见识,就连他这个当了十几年首辅两任帝师的人也佩服的五体投地。
何止如此,柴文道很快就见识到了嫂娘的另一个奇特之处。她说自己是头一回腌,不知道该不该把香椿芽先洗一洗,就弄了个对照组。她只洗了腌一坛子的量,在阳光下晒干了,再一层香椿芽一层盐地腌起来。其余的都是没有洗过的,又一层香椿芽一层盐地腌好,还在每一个坛子外面贴了一张纸,写了有没有洗过,用了多少盐,多少香椿芽,每一坛都略有区别。
到最后,她还分别放到了不同的地方,有的放在屋里,有的放在院子里的背阴处,还有的放在院子里的向阳处,还有几坛不见踪影,柴文道怀疑是被她藏到那个神秘的地方去了。
做完了这些,嫂娘还拿了一张纸做记录,把腌菜的时间、位置都记了下来,说到时候弄好了,找一坛味道最好的,这样便找到了最合适的法子。
柴文道彻底服了,这样以来,不过一年的功夫,嫂娘就算是彻底掌握了腌香椿芽的诀窍,这法子实在是再好不过。若是放在工部,就是个极省时省力的好法子,免得那些官员工匠们各说各的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他默默地把这个方法记在了纸上。嫂娘对于支持他学习向来不吝啬,笔墨纸砚都是全的,虽然质量不是最上乘的,可也足够应付他现在这个年龄的学习需要了。
香椿芽一共腌了八坛,剩下的两个坛子,高媛跟厨房里的人学着做了酱。做酱是个技术活儿,同时也是个体力活儿,高媛在厨房里的热心肠是出了名的,自然被叫去帮忙,她便正大光明地偷师学艺。
郭嫂子是做酱的好手,对黄豆的要求极高,一粒坏的都不能留,一粒粒选好了洗干净晒干,文火炒熟,晾凉之后拿磨磨成粉。那石磨也是被冲洗了许多遍之后的,阳光下晾晒了好几天,弄干净了之后上面还铺了块布,生怕灰尘落上去。黄豆粉拿温水和了,弄成一尺来长、半尺来宽、两寸来高的长方体,放在室内阴凉的地方三五天,等酱坯外层干了,拿油纸包了,绳子捆了,直接挂在了房梁上。
高媛一步一步跟着做,白天学了,晚上回来自己动手,一直跟着忙了好几天,才算是把自家的酱挂在了空间特意搭的架子上。她想的好,郭嫂子说拿油纸包了,是为了防蝇虫防灰尘,她想着自己的空间最是合适,便自作主张地把酱块全都放到了空间里。谁知道过了些日子,发现自己的酱块上都长了白毛,那白毛多的啊,油纸外头都能看得见。
她还以为自己的酱弄坏了,跑去问郭嫂子。郭嫂子哈哈大笑,说是她放的地方太暖和,所以发的快了,倒也不藏私,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下一步该怎么做。做酱这种事情,经验是太过重要的东西了。步骤谁都知道,可发出来的酱味道千差万别,靠的就是一个从经验摸索中的感觉。郭嫂子也不怕她学了自己的精髓去,感觉这种东西,学也学不去啊。
高媛回来,根据郭嫂子说的方法,把酱块表面上的白毛拿把干净的刷子刷干净了,掰开一小块一小块的,在空间里晾晒。没办法,外头的气温还不如她空间里的高呢。酱块发酵的不错,里头还有些油,按照郭嫂子的说法,这算是不错的了。然后便是放盐,她特意去买了高价的细盐,郭嫂子没说盐用粗的还是细的,她想着既然酱是用发酵的方法做的,还是要尽可能地避免杂菌的,那就用细盐好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推测对不对。
大料和花椒是郭嫂子说的两种调料,也是最好找的两种调料。她拿开水冲了盐,又放进去大料和花椒,等水凉了,把大料花椒捞出来,洗干净的坛子搬过来,把掰碎晒好的酱块放了进去,最后浇上水,拿杨木做的木棍顺时针搅匀了,这就算弄好了。
找块干净的白布蒙上坛面,拿棉绳捆结实了,上头再倒扣上一个碗,放到空间里等着。
三天之后,打开白布,继续拿着那根杨木棍子顺时针搅,一直把满坛子的酱都弄成糊糊状,这才罢休。偶尔有一些白毛浮到上面,她按照郭嫂子说的,把拿开水烫过洗干净的勺子撇出来扔掉,到最后觉得干净了,这才重新封上坛子。
真不容易,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多月,这才算是弄好了。
让她感到郁闷的是,空间里的温度比较恒定,四季都是大约二十多度的样子,就算是冬天冷一些,也不会低于二十度,因为她的蔬菜啥的都长的好好的。这样的温度对于农作物生长是有益的,可对于做酱来说,还真的不知道是件好事还是坏事。她前期的方法就说明了,速度快并不等于高质量。
等她的酱弄好之后一个多月,郭嫂子才开始收拾自己的酱块。高媛一边旁观一边后悔,方法好像差的有点儿多,郭嫂子怎么还弄了个木头棍子杵在酱缸里啊?还有,人家用的是缸,她用的是坛子,成不成啊?
还有,郭嫂子是把酱缸直接放在了院子里的阴凉处,她搁在空间里应该没问题吧?
她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意外地取悦了郭嫂子,人家还反过来安慰她;“无妨,你和俩孩子,总共也吃不了多少,若是没做好,分你一些就是。”
高媛道了谢,还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关键的是,她的黄豆有限,也就做了一坛子酱,连个对照的都没有,真是一个惨字了得。
她就问人家,多长时间才算是弄好了,可以吃了。
郭嫂子痛快地给了她一句准话:“半年就成啦。”
高媛回去继续苦恼,这个半年可是在外头的时间啊,她那个在空间里的时间怎么算?
为了稳妥起见,她又去问郭嫂子:中间能打开弄出点儿来尝尝不?
郭嫂子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觉得这个学着做酱的柴娘子太有意思了。见高媛一脸眼巴巴地看着,便道:“能的,能的,弄个干净勺子就成。”
太好了!
高媛放心地回去了,回去之后就把这一条添在了做酱过程的详细记录单上。
柴文道见嫂娘不过是做个酱,都如此精益求精,不觉大为叹服,继续把精力放到自己的书本上去了。
只有伐北,还保持着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一个虚岁三岁的孩子,能够在小叔的督促下背背《三字经》,就算是十分好学的孩子了。
等时间进入夏季,高媛打开自己的酱坛子,欣喜地发现,自己的酱好像成功了。
上面没有白毛,颜色也是正常的棕色,味道也只有酱香味,应该就是成功了吧?
她拿干净的勺舀出一些来放在碗里,重新盖好坛子,自己拿筷子尖挑了一点儿放到嘴里尝味道。稍微有些咸,看来是盐放多了。酱香浓郁,还带着一点甜味,味道不错。
她笑眯眯地给柴文道放了一点儿在嘴里,让他也尝尝看。
柴文道眯起了眼睛:“嫂娘,真好吃。”
高媛满意了,孩子爱吃,那就是最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