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正神情有些落寞:“是因为卑职兄长。”
赵固厉声厉色道:“没错,正是因为你兄长。十八年前,你祖父因为犯错,被裴家废掉武道,逐出家族,你父受了牵连,同样被废。”
“你祖父或是为了活命,或是心有不甘,带着你父、你兄和你,祖孙三代四口来到新安城,彼时你兄长七岁,你只有两岁。”
“西北苦寒之地,寻常人若无充足的饱腹和御寒之物,都难以维持生计,何况你那养尊处优,却武道被废的父祖?”
“不出本将所料,第二年你父便冻死在城外,你祖父身患固疾,凭着一口气硬扛了五年,奈何天数使然,撒手人寰。”
“你兄长为了带着你活下去,长跪守将府门口,只求本将给口饭裹腹,给块方寸之地容身。”
“本将心生怜悯,给了他一个马夫的活,未想到他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宛若那荒原上的杂草,顽强的活了下来,连带养活了你。”
“你兄长十五岁那年,胡人大举南下,新安城首当其冲,将士伤亡过半,急需补充兵力,你兄长借机入了军籍,随后一发不可收拾。”
“三年之内斩首九十七级,哪怕大部分战功被他换成了修炼资源,依然官升校尉。若非英年早逝,时至今日,不知会有何等成就。”
“本将与你说了许多,你可明白其中用意?”
裴正神色肃然:“将军对卑职一家恩重如山,请将军放心,卑职就算丢了性命,也要将使团安全带离西北道。”
赵固面露失望之色,摇头叹道:“你错了,本将的意思是,你的命是你兄长给的,你要多加小心,好好活下去,争取出人头地,莫要辜负你兄长的一片苦心。”
“须知你兄长临死前,心中念念不忘的,依然是你啊。”
裴正微微张嘴讶然看着赵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又是施恩,又是真情流露,无良将军这套组合下来,看来自己只能做他女婿了。
他女儿多大来着?好像今年十二岁来着,按照大夏的风俗,再过个三四年就能提亲了。
聘礼该准备多少?大家都这么熟了,能不能打个折?
不过似乎没必要,大夏婚娶,嫁妆一般都要比聘礼丰厚许多,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多给点似乎也无妨。
小姑娘总要嫁人的嘛,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了我。
“小婿……咳咳,卑职定当铭记将军之言。”
赵固脸一黑,就当没听见开头两字,有些意兴阑珊道:“去吧,准备充分一点。”
裴正不但没走,反而躬身拜道:“卑职恳请将军赏赐五百两。”
赵固“噌”的一下站起,暴怒道:“裴正,你小子这是想得寸进尺?”
裴正微微躬身,一脸平静道:“将军误会了,此次带路,无论是顾及将军往日的恩情,还是看在推荐信的份上,卑职这条命,早就豁出去了。”
“为了稳妥起见,卑职想从斥候营里选五个兄弟一起随行,然而前途未卜,生死难料,特求五百两作为他们的安家费,恳请将军应允。”
“卑职本想自掏腰包,奈何囊中羞涩,只能出此下策,让将军见笑了。”
赵固直视裴正双眼,幽然道:“本将是笑了,本将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老糊涂,你小子这几年攒下来的银子,怕是不下二百两吧,怎么就囊中羞涩了?”
裴正脸一红,面露羞赧之色:“卑职这不是马上就要去演武院进学了吗?长安虽大,久居不易,入学后卑职没了军饷可领,可总得吃饭的啊,将军总不至于看着卑职饿死在长安街头吧?”
赵固没好气道:“得了,别装可怜了,出发前你再来找本将,本将给你六百两,你那份一起给了。”
裴正闻言嘻嘻笑道:“卑职多谢将军。”
赵固摆了摆手,像驱赶苍蝇似的:“快滚。”
裴正满口应道:“得嘞。”
手刚摸上门把,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出发之前将军最好安排卑职和使团几位大人见上一面,有些事需提前说好,免得到时引发不必要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