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只是重伤士卒,已令医护不可开交。受轻伤的士兵自顾包扎伤口,见到慕容桓巡视,那些轻伤士兵忙持枪站立,朝慕容桓行礼。
慕容桓慌忙示意他们坐着,扬声道:“大家……大家都是好样的!”他面对这些不顾性命搏杀的云照汉子,此时已经找不到任何言语,但越是这种简单的话,越能叫众人心中沸扬。
众人齐刷刷道:“愿同宁海同生共死。”
慕容桓默然,一行热泪止不住的留流下。
慕容桓心知身为主帅,此时哭泣,实属不该。但眼见着这人间地狱般的战场,面对着这些随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又怎能止住泪水。
慕容桓心中酸痛,战争,带来的只有杀戮。这些人原本应该守着一亩三分田地,种着庄稼,陪着妻儿,享受人生,享受这残阳西斜的美景。却因为朝堂上的名利,不久要战死沙场。都说军人当马革裹尸,但面对死亡,相互熟识的人一个个死去,纵是铁胆无心,也难免悲恸。
南桑军持续攻城,到了第三日,南桑造就的二十多架投石机加入战团。
苗伯抗令人把准备已久的燃石,尽数投入宁海城内。只半日,城内房屋已焚毁过半,百姓死伤无数。
慕容桓急令郭天绪着府兵救火,却哪里救的了。整个宁海城,哀嚎遍地,滚滚火浪,烧红了半边天际。
这边又报西北角城墙砸出缺口,北军正蜂拥而入,慕容桓亲自率领五百人堵住缺口。厮杀中,慕容桓一不留神,被一名南桑小兵一枪戳中了左肩,众将急忙来救。
慕容桓老当益壮,挥刀砍翻那名小兵,责令众人以对堵住缺口为主。
眼见南桑军如浪涌来,慕容军士兵只得用命来填补。扛着泥土沙袋,不顾性命的爬上缺口残垣。
云照军成片倒下,用自己的生命,混合着泥土沙袋,堆成了厚实的城墙……
一番杀阵,缺口堵住,五百精壮的汉子,只活下来十来人。
俞永和听到慕容桓带兵上阵,连忙协同郭天绪引着三百名乡勇前来助阵。
这三百人是宁海城内的青壮汉子,眼见着大军厮杀,报国心切,接团到府衙门口投军。
三百人刚到镇前,瞧着缺口处那堆成山丘一般的尸首,不由得胆战心惊,两腿发软。幸得一番热血之心支撑,才没有转身逃跑。
俞永和见慕容桓受伤,连忙带人将他抬下战场。自己的这个“亲家”万万不能有失,否则,那俞毓便是嫁了过去,也是毫无意义!
郭天绪则领着这三百名有志青年,将城墙缺口重新堆砌一番。
夜幕又至,一天的攻防战就此结束。
慕容桓躺在塌上听着众将汇报,久久不言。不知过了多久,慕容桓才缓缓道:“众将辛苦,先行歇息。若是子昂顺利的话,援军应该很快便到了。”
这是安慰众将的话,也是安慰自己的话。慕容桓心里清楚,如今西山道里的兵力并不足,朝廷有意打压四镇,慕容桓为免被庙堂有心之人中伤,早已将原有近十万于藩镇军裁了一半。而此时这不到五万人,定南关慕容辉处有一万余,宁海城中有两万。其余一万左右的兵力需要严防再各个隘口,早已相形见绌。
至于五州的府军,无论战力还是军备,远远不及藩镇军和中央军。此时各州也不可能尽出府兵来源,否则……一旦全部丧失宁海一线,那其他四州便是空城一座。
如今能够依靠的,只有镇江府的中央军南大营数万军马。不过宁海距离镇江,一来一回,加上行军缓慢,少说需要半月时间。也就是说宁海府至少坚守半月。
可是,如今能否坚持十天,还是未知之数。
众将退去,慕容桓忧虑重重。
好个南桑,竟能瞒天过海,暗渡沼泽!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慕容桓躺卧软榻,盘算机会。忽然间,一阵春风吹过,敲打窗台。夜风微寒,慕容桓起身来到窗前,一只手小心拉到窗户。
窗关上的一刹那,忽听“喵”的一声,一只黑猫自墙头上踮着脚,轻盈跳跃!